且说两人没说几句,小丫鬟已来吩咐开饭。
“老先生,叔叔还是只能喝粥么?”彦生问。
“是的,他的肠壁有伤,也只能喝粥了,”老头琢磨着,又想起他已经有了知觉的手指,恶作剧地一拍大腿道:“既然他醒了,我也给他找点事情做做!”说罢,便跑起苏恒的卧室,抓起一只玉如意塞在苏恒已然有感觉的右手手指里道:“孩子,用指头夹着。”
苏恒还未明白什么事,手腕就被拖到床塌之外,食指中指之间,还被放了一个沉甸甸的玉如意。
“老先生,这是家母生前的爱物,能不能换一样物件,万一摔碎了……”
苏恒未说完,老头便打断了:“我和那个小娃娃去吃早饭,就这一会儿,你就咬牙坚持吧!”
说完,便连蹦带跳跑出屋子,进了饭堂,不是急着吃饭,而是对彦生说:“来,每日清晨喝一杯加盐的水,对肠道有好处。”
彦生便跟着喝了盐水。
“来,咱们做操!”老头边比划正一只虎的样子:“跟着我学啊!”
彦生便笨拙地学着老头自然站式,俯身,两手按地,用力使身躯前耸并配合吸气,一面问:“老先生,我们学狗的样子做什么呀?”
老头当场倒地:“是虎,个笨孩子!”
“老先生,晚辈想快点吃完早餐喂叔叔吃粥,他几天吃能喝汤,胃已经空了。”彦生道。
“你急什么?”老头一面想象着苏恒的两根指头吃力地夹着硕大的玉如意,不由得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乐开了一朵花。
且说苏恒躺在床榻之上,手指上的玉如意已将他的全部力气殆尽,垂下的发丝贴在额角已是湿漉漉的,身下的软垫也已湿透。
“这是娘的爱物,不能碎。”苏恒在心中默念道,咬咬牙,继续坚持。
碧绿莹润的玉如意已在那两根白细的手指间前后摇摆。
苏恒别无选择,手指只能继续加力,只等老头和彦生吃过早饭后将母亲生前的爱物收起,却干盼不见人来。
那边,老头子刚拽着彦生做完体操,彦生真的着急了。
“笨!”老头气得抓起筷子就敲盛粥的小碟。
两人终于吃罢,再到苏恒的卧室时,苏恒紧咬着唇,玉如意在两根指头间摇摇欲坠,满头的大汗已将头发湿透。
“小孩儿,你挺厉害么!”老头拍拍手,急忙夺下玉如意。
苏恒长吐一口气,顿觉即将虚脱一般,并不忘挤出一个笑对老头说:“谢谢老先生。”
老头点点头,再见彦生,已跑出卧室又端盆温热的水进来上前道:“叔叔你出汗了,我给你擦擦身体。”便掀开被子将苏恒仅穿的一件及腰的中衣脱下,老头便出门,想兰陵侯府在繁华地段,便自己跑出去溜达逛最繁华的那条街了。
老头生于山野之间,多年前,只来过京城一次,那时候国家连年征战,积弱而贫困,店铺集市上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不想这次却是店铺林立,满街琳琅。地摊上摆着鱼丸、辣豆腐、油炸臭豆腐、大麻花等各地的各色小吃,沿街卖糖葫芦的、卖花卖烧饼的,店里卖珍稀古董和舶来品什么青花瓷瓶、紫檀玻璃水晶灯、镂金八宝屏、金佛、铜佛、报时钟……看得他眼花缭乱。
“想不到那个王八蛋昏君对小孩那么差劲,治国还是满有一套的!”老头不由惊叹开来。
老头东走走、西转转,忽然见前面围了一堆人,急忙奔上前去,却见一个青年男子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我老母亲身患重病,哥哥死了嫂嫂改嫁,实在无力抚养哥哥家的小侄女,小侄女已有六岁,马上能帮各位干活了,求各位大叔大爷哥哥嫂嫂们行行好,收留她吧!小弟只要点银子给老母亲治病……”
老头个子不高,一听卖孩子,一忙推开人群,见一个没有留起头发的总角小女孩跪自在地上,急忙上前抱起小女孩,见她眼睛像黑葡萄一般可爱,睫毛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刚要开口,便听到一声甜甜的“爷爷。”
老头急忙放下小女孩,摸摸口袋,发现自己分文未带,忽想起苏恒怕是这辈子也未必有后代,急忙对青年道:“这个女孩儿跟老头子走,你跟我拿银子去!”
说罢,抱起小女孩便领这青年去了兰陵侯府。
此时,彦生正在苏恒房里温书,忽想起以有一个时辰,刚想帮苏恒入厕,取过竹筒,掀开被子,却见苏恒身下已湿,刚要处理,便听老头子闹闹嚷嚷而来,急忙给苏恒盖上被子,却见老头子推开门,怀里还抱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大眼睛小女孩。
“爹爹!”
那小女孩儿见苏恒躺在床上,想起去世前卧病在床的美男子爹爹,一伸手,扑上床榻便搂着苏恒的脖子嘤嘤哭起来。
老头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苏恒毫不犹豫地道:“彦生,给这位兄弟取一百两银子,这个孩子我要了。”
那青年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地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再说这小女孩,扑在苏恒怀里端详着这个卧病在床的男子,见他像自己爹爹类似的清秀、苍白而且面带笑容,加上孩子太小视力未足,就直接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爹爹,伸出小手摸摸苏恒的脸,抽了抽小鼻子再叫一声:“爹爹。”
苏恒见小女孩肌肤似雪,大眼睛,倒与自己有几分想象,顿时十分怜爱地笑问:“孩子,你叫什么名?”
女孩子甜甜地说:“爹爹我叫笑笑。”
苏恒亲昵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小女孩脸上,想想自己此生也未必有一儿半女,不由喊了声:“乖女儿,一会儿让彦生哥哥给你找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