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牧盯着沙发上笑得像月下银华似的人,兴趣更浓了,一面推门,一面轻声叮嘱道:“记得想我,亲爱的。“
正在这时候,门却吱呀一声,自行开了,只见门外的萧洋双目圆瞪,手中的青菜一松,西红柿挣脱出地上的方便袋,蹦出两个咕咕滚到走廊上。
康牧微微一笑,忽然又折回屋里:“啊,对不起,我居然忘记带这么重要的东西了,我会等你的!”
康牧弓下身子,拾起茶几上被画了心型的号码纸深深一吻,望着沙发上的苏恒说:“宝贝,号码我收好了,再见!”
萧洋呆呆地站在门口,任康牧侧身从自己旁边经过,跨过购物袋,绕过地上红彤彤、透着亮的西红柿。
屋内的灯影,暗如黄昏前的最后一丝血红。
沙发上的微弱灯火下的苏恒动动鼻子,闻到一股热腾腾的米香菜香气,想起身去接过购物袋,腿软的厉害,只得笑问:“小萧洋,进来啊,站在那里做什么呀?”
萧洋也不去拾地上的购物袋,强压着一腔怒火,几步走到苏恒面前,指着门口,努力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恒淡淡回答道:“飘进来的啊。”
萧洋深呼吸一口,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的苏恒,继续问:“你们认识?”
苏恒摇摇头:“好像不。”
萧洋气得牙根痒痒的,走上前几步,降低了嗓门:“你们都说什么了?”
苏恒见这小朋友煞有介事的样子,觉得心里一疼,却又感觉讽刺到可笑,于是勾起嘴角,故意淡淡地说:“说话呀。”
萧洋的拳头已攥得紧紧的:“他对你做过什么吗?”
苏恒努努嘴:“向前左转书房有本屈原的《天问》,借给你,你买了什么,我饿了。”
萧洋气得声音又提高了好几度:“他对你不怀好意!“
苏恒淡淡地问:“是么?”
萧洋一屁股坐在苏恒旁边,皱眉道:“你以后离他远点!”
苏恒笑了:“萧小朋友,你怎么知道人家有好意还是歹意啊,那个大叔长的多憨厚啊,看起来比你老实说多了,还有,苏哥哥可是比你大,乖。”说完,便去揉洋头发,萧洋赌气将身子一拧,迅速躲开了。
苏恒一愣。
门开着,涌进一股夜风,吹得蜡烛灯影晃晃。
微弱而颤抖的烛光下,萧洋转过脸来,望着苏恒清瘦的面容,一脸的忧创。
苏恒将手抽回,萧洋见隐隐约约有字,急忙拽到亮处,见是电话号码,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苏恒指着门外:“刚才那个黑面神的手机号。真可笑啊,刚才我写了一个序号给他说排到他时打电话,他竟然当真了。。。。。。”
苏恒还未说完,话已被一个近似绝望的声音打断:“苏恒,你对谁都用这招么?”
苏恒抬起头,望着萧洋,沉默。
萧洋便冷笑,将一大购物袋的东西从门口拎回,开始自顾自地说:“那,这些菜热量都很低,黄瓜、冬瓜。西红柿都没有什么脂肪的,另外,芹菜可以降血压,山药记得别炖烂了,今天晚上一起吃白菜豆腐吧。”
苏恒继续沉默。瞅着茶几上烛火跳动的节奏,忽然想起一个大嗓门的笨蛋。
“喂!病包!病包别写了,吃晚饭吧!”
一年前,打工一整天的大嗓门的笨蛋经常一下班就回来炖好了冬瓜汤,用砂锅盛着香气泗漂流的香菇白菜豆腐,炒一个西红柿鸡蛋或是端一盘苦瓜,来回穿梭在厨房与客厅之间。
香菇白菜豆腐做得很用心,用精瘦鸡腿肉炖出的汤汁浇一小勺,还有什么配方,苏恒到现在也没清楚。可是,真的很可口啊。
“病包,张口!”
香菇的鲜味恰好好处,豆腐的火候适中——能把白菜豆腐炖得那么可口的,怕也只有他了吧。。。。。。
苏恒一时间楞了神,萧洋目光从一堆菜中转到他的脸上,轻轻的碰碰他的手指。
“怎么?不是饿了么?”萧洋见苏恒不语,问道。
苏恒回神过来,黯黯地说:“唉,我说小朋友啊,骗我上床的话何必那么费心?不是说过么,破例轮到你了啊。。。。。。”
萧洋正举着热气腾腾的白菜豆腐肉沫汤的袋子一松,热汤汁撒在他手上。
“我还有事,先走了。“萧洋说着,将白菜仔细地倒入碗中,然后,抓起自己的包和车钥匙,摔门而去。
苏恒望着满桌子上的蔬菜微笑,目的似乎达到了呢。
摔门而去的萧洋却并没有马上离开。
刚要发动自己的小帕时,抬头望一眼从外头看上去漆黑一片的七楼窗户,狠狠地按住喇叭,点一支香烟,待整只烟全部燃成灰烬时,驱车,伴着一股尘烟而去。
这一夜,萧洋坐在电脑前整整坐了一夜。一地的烟灰和烟蒂铺陈在他的书桌前的地板上,踩下去,满脚的灰烬。
(下)
第二天一大早,萧洋顶着黑眼圈将昨日的辉煌战绩交到牛飞主任的手上时,牛飞刚端正好姿势打开一副纸牌,纸牌上穿三点式泳装的美女正冲他微笑。
牛飞打个一个卤煮火烧味儿的饱嗝,整个办公室登时一股“饭香”和着衬衣上的汗味儿、脚丫子的腐味儿夹在一起,混合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什么!你和逐鹿天下签约了?“
牛飞一双肿眼泡子的眼瞪得圆圆的,手里摩挲着萧洋做了一夜的计划书和合同的复印件,选题论证条理分明、头头是道,调查统计结论清晰明确、出手理由短短几行字,却文字飞扬——这死小子到底在外国学的是英国文学还是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