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不过是大自然里最稀松平常的一幕,哀泣中的另只火烈鸟忽然振翅起飞,绕着它的伴侣盘旋几圈,落在了旁边的枯树干上。
它静静看着前方落日,火红毛羽被厚重晚霞度染上一层金边,如同即将焚烧的烈焰。
梁瑾心头震动,他竟然在一只禽类的眼睛里,看到了近似悲壮的情绪。
下一刻,那只火烈鸟闭眼,并拢双翅飞扑向前,朝着前方山石急遽撞去。
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向导嘴里出不可置信的叹声。
傅逢朝始终沉着眼,用镜头将这一幕记录。
梁瑾久久没有回神,直到他们的车重新动,他才错开眼,压下心头那一瞬间涌起的涩意。
沉默的十几分钟,比这一整日在车上行进的时间更为漫长。
傅逢朝靠过来,望向他这边的窗外前方,低声说:“那只母狮子,出来了。”
梁瑾顺他视线看去,前方戈壁滩边,母狮子匍匐在地,正亲昵舔着它刚刚出生还睁不开眼站不起来的幼崽。
片刻后,它以嘴叼起那两只幼崽,迎着最后的落日余晖逐渐远去。
在见识过死亡的阴影之后,他们又看到了新生的生机。
梁瑾有些恍惚。
直到母狮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傅逢朝才停下拍摄,问:“你在想什么?”
梁瑾回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突然意识到他们似乎靠得太近了。
傅逢朝为了拍他这侧的母狮子,几乎半边身体都贴了过来,手撑着镜头圈住他,到这会儿才放开。
梁瑾靠着座椅背没动。
傅逢朝轻轻莞尔:“你又在呆?”
“刚那两只火烈鸟……”
“嗯?”
梁瑾问不出口。
直到今天他似乎才真正意识到,他当年做的事情,或许远比他以为的更残忍。
傅逢朝忽然举起相机,将他这个纠结又有些呆的表情拍下。
“别人见过梁总你这副样子吗?你怎么总在呆?”
“……”梁瑾的神思回来,“你能不能把照片删了?”
“不能。”傅逢朝已经靠坐回去。
回程向导说起他和旅店老板是老朋友,晚上约了一起搞个露天烧烤,邀请他俩也参加。
梁瑾嗓子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兴趣,而且他还想处理点工作上的事,便拒绝了。
傅逢朝倒是无所谓,答应下来。
他们烧烤就在旅店楼下的院子里,梁瑾随便吃了点东西先回房,打开笔记本电脑,接着处理早上没处理完的工作邮件。
窗外不时有说笑声飘进来,他偶尔停下,在其中分辨出傅逢朝的声音,便觉得心安,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一直到深夜,梁瑾下楼,院子里依旧热闹。
年轻的旅店老板在弹吉他唱歌,周围人喝着啤酒说笑闲聊,没有散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