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除了先前那两个保镖,还有两人不远不近跟着。
酒店在峰会期间是戒严的,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要出去也需要函证,不明白周千乘有什么可担心的。
脚心踩在圆润的鹅卵石上有点痒,苏沫蹲下来,捡了好几块白色的石头放在月光下看。
透明的白带着滋润的花纹,被月光一打,像涂了一层蜜。苏沫挑了两块石头轻轻一碰,声音钝钝的,敲在心头。
沙滩上的人渐渐多了,都是酒店里的客人,晚饭后出来散步。说话声混杂在海浪声中,嘈嘈切切听不清楚,让夜晚的沙滩没了方才的冷清。
一双穿着白色球鞋的脚出现在视线里,苏沫一顿,抬起头来。
“太凉了,把鞋子穿上。”周逸说。
苏沫裹着一件很厚的毛衣,光着脚,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蹲太久有点不稳,周逸克制着没上手扶。
不远处的保镖迅往这边走,但因为对方是周逸,有些犹豫,在距离两人很近的地方停下,试探着叫了一声“苏先生”。
周逸看着保镖,说:“我也住这儿,说两句话就走。”
那保镖闻言停下。他们是周家的人,当然认识周家二少爷,虽然周千乘下了不许外人接近苏沫的命令,并且原则上不能离开既定范围,但眼下两人并未怎样,只是闲聊,保镖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周逸没再管别的,将苏沫扔在旁边的鞋子拿过来,弯腰放到他脚边,轻声说:“穿上吧。”
苏沫站了一会儿,将鞋子穿好,期间没说话。
周逸看着他紧紧攥在手里的鹅卵石,眸光一顿。
“沫沫,对不起。”周逸费尽心思见苏沫一面,有很多话要说,但到头来只能说句“对不起”。
“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周逸明明知道不管刺杀周千乘是否成功,只要苏沫入了局,就一定会被周千乘迁怒。原本他被左烬说服了,可直到左烬被杀,他才有了实感是一种恐惧的实感,既然左烬会死,那么苏沫受到的惩罚是什么呢?
他恐惧到每夜都睡不好。
最后一个叔伯给他了一段周家聚餐的视频,镜头里,苏沫安安静静坐在周千乘旁边吃饭,周千乘给他盛了汤,两人交流毫无异样。周逸才松了一口气。
可他不亲眼见一面苏沫还是不放心。
“你还好吗?”
周逸问不出“周千乘有没有为难你”这种显而易见的话,太虚伪,也让人痛苦。
苏沫裹了裹毛衣,说“还好”,便再没别的话了。
身后保镖接起电话,转头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挂断电话后神色有些焦虑地看了苏沫一眼。
苏沫感受到了,先极轻地瞥了眼保镖,然后看向周逸身后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堂入口。
有几波客人在门口道别,几辆车6续驶离,晚宴应该结束了。
到了周千乘这个级别,除非其他独立区总长或者军委会副主席傅言归,他都不需要亲自送出门。苏沫不敢仔细看那些人里有没有周千乘,但他明白只要周逸出现在他面前,周千乘就一定会知道,会疯。
“我先回去了。”苏沫始终没看周逸,他低着头,捏着那两块鹅卵石,跟周逸说完这句话便绕开他,往酒店大堂走。
周逸几步跟上来:“沫沫,生日快乐。”
苏沫猛地停住脚步。他转过身,看着周逸,月光下周逸的脸白得也像那块鹅卵石,散着透明的质感和悲伤。
周逸摊手,笑着说:“今年没有礼物。但我在大安寺求了福袋,就不给你了,放在我那里吧。”
他们都知道,因为给了也没用,甚至会被当成某些不太好的证据,成为某人疯的理由和条件。
或许只有远离苏沫,才是周逸对苏沫最好的保护。
“快走吧,”周逸挥挥手,跟苏沫说,“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