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朝下扑在床上,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嘈嘈切切,唯有周逸的脸清晰温暖。他窝在被子里露出很浅的笑,真好,有周逸在,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敲门声又传来,苏沫揉揉脸,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都说了明天”剩下的半句话被压回喉咙,门后站着的哪里是去而复返的周逸。
“沫沫。”周千乘站在门外,叫苏沫的名字。
走廊上的光晕变得刺眼,周围安静得过分。苏沫从昏沉的睡意中惊醒,表情管理得不好,一张小脸上露出的第一反应真切也真实。
周千乘微微后退一步,给出一个更安全的距离,语气放得很轻:“沫沫,你别怕,我只和你说两句话。”
打理过的一丝不苟的头,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周千乘和今天初见时没区别,一副温和无害到仿若失忆的样子。
苏沫紧紧抓着门把手,一半身子隐在门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独自面对周千乘,摆出你说我听的姿态。
“是我出现在你面前的,”周千乘说了一句苏沫绝对没料到的话,“所以你的誓不算数。”
【作者有话说】
还记得沫沫过啥誓的请举手
第oo21章让阿逸带我去
十年前某个夜晚,他们在路边最后一次见面。
苏沫在那天誓,保证再不出现在周千乘面前,否则天打雷劈。
那些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巷子里生的一切,他身上被撕烂的衣服,站不稳的脚步,沉重的呼吸,让他仿佛置身在某个高处,悬着脚,落不到地。
周千乘观察着苏沫,知道他记得。苏沫整个人靠住门框,嘴唇白,然后慢慢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脖子。周千乘早就现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粉红色绳子,圆领卫衣下面隐约有痕迹,应该是个挂件之类的。
直到苏沫从领口里把它拎出来,周千乘才看清,原来是块鹅卵石。
没人会把一块鹅卵石挂在脖子上,就算它再好看,也是不值钱的东西。因此这一定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块石头。
周千乘眸底晦暗,不知道这特殊意义是否和周逸有关。
苏沫握住鹅卵石,指腹划过被体温捂得暖热的表面,大概过了几秒钟,他状态肉眼可见好多了,虽然还是很紧张的样子,但比刚开门时轻松不少。
周千乘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是有什么东西起了作用,他视线从苏沫捏在手里的石头移到对方脸上。
曾经跟在身后寸步不离的小孩儿长大了,高了,十年光阴让那张脸褪去稚色,但依然是不染尘埃的干净,让皎月也失色。可就是这样一个外表风恬月朗的人,内里却竖起所有警报。
警报声距离周千乘越近越响,从每个微表情和小动作中传出来,越安静,越尖锐。这和传回周千乘手机上的照片和压缩视频中窥见的不同,眼前真实的苏沫比镜头里的苏沫更真实,也更让人移不开眼。**
“以后不要那种誓,”周千乘说,“小孩子说的话就当胡说。”
“嗯,”苏沫直截了当地回应,“没当真。”
周千乘又说:“你安心住着,不要有压力,缺什么就跟管家说,跟我说也可以。”
苏沫回:“不用,谢谢你。”
回答语很快,音调没起伏,好像演练过很多遍,像没有投入感情演技拙劣的演员,把周千乘每一句试图拉进关系的话客客气气挡回去。
周千乘挑眉低笑,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沫沫,你真是长大了。”
苏沫点头,用词依然吝啬:“嗯。”
说完,苏沫往门后稍微靠了靠,想要结束交谈的意味明显。
周千乘装看不见,闲聊一样:“你十年没回来,第九区变化很大,之前我们常去的游乐园改成海洋馆了,没事可以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