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忙脚乱拿退烧药给苏沫吃,又心疼地抱着他,像小时候那样拍他的背,愧疚自己忙着工作连苏沫生病了都没现。等苏沫吃完退烧药,穆夕叫了车去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苏沫确实处在分化前夕,且症状越来越明显,可能几天,可能几周,就会正式分化。护士给苏沫开了点滴,让他打完再走。穆夕刚松了一口气,就被医生叫到办公室,对方手里拿着一张诊断单,有些严肃地递到穆夕跟前。
“刚才我们给他做了详细检查,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有些闭合性伤痕形成期在半年以上。还有几处开放性伤口,形成期也在三个月以上。这些情况你了解吗?”
“什么?”穆夕拿着那张诊断单,听医生说完一席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看穆夕确实一点不知情的样子,又说:“处在分化关键期,一定要保持心情放松,不要有压力,要规避各种伤害。你们做家长的,尽量给孩子提供个好的环境。”医生言尽于此,其他的事也管不了太多。
穆夕拿着那张诊断单,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脑子里闪过苏沫湿漉漉的泪眼,哭着说转学时的神情,以及之后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又说自己可以坚持下来的样子。
她无声地蹲下去,像很多刚得知患了大病无药可医的病人一样,掩面痛哭。
吊瓶滴到一半,苏沫慢慢醒过来,穆夕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另一只没扎针的手,见他清醒了,柔声问他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苏沫摇摇头,他还有些难受,脑袋里钝钝地疼,但他很快就现穆夕神色异常,眼角和鼻尖是红的,微肿,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面对儿子疑惑的眼神,穆夕眼眶酸疼。
“沫沫,是妈妈对不起你。”穆夕压着微颤的嗓音,跟儿子道歉,“医生检查过你的身体,你身上的伤……妈妈都知道了。是我太疏忽你了,原本以为……只是口角,没想到你会遭受这些……”
“妈妈,没事了,都过去了。”苏沫将穆夕的手拉到自己脸颊旁,很依赖地蹭了蹭,安慰她,“我现在很注意避开他们,他们没再找我麻烦,你不用太担心。”
穆夕深吸两口气,突然有些激动:“他们是谁?是谁打你?”
“……你不认识,和我之前有点矛盾。”
“你找千”
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穆夕猛地顿住。苏沫以前在学校遇到大事小事都是找周千乘的,如今这样,周千乘怎么可能还会帮他。
输液室里只有苏沫,病床四周拉着帘子,很安静,甚至能听到苏沫猛然颤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响在耳边,和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一起,抓得穆夕心脏酸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穆夕还是试探着说:“你们曾经关系那么好,你去找他说句软话,他……不会不管你的。”
苏沫眼泪沿着脸颊落下来,滴在被子上,留下一块椭圆的暗痕。他突然咧嘴笑了笑,抬着泪眼看妈妈,为妈妈的天真好笑:“妈妈,他……”
穆夕看到苏沫越苍白的脸色,心里猛地一颤,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从眼前闪过:“是……他欺负你吗?”
苏沫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甩在被子上,突然哭出声来。
他要怎么告诉穆夕,周千乘没有动手,但却纵容着别人动手。
不仅冷眼旁观,或者还有乐见其成。
“好,我们不念了。”穆夕用力抓着被单,努力让自己声调听起来平稳可靠,“不等初中毕业,我们现在就转学。钱的事情妈妈想办法,我有办法,一定有的。”
第oo12章巷子
没过两天,苏沫便得知穆夕把自己那只翡翠镯子卖了。那是外婆留给她的,也是穆夕仅剩的饰了。
苏沫请了假在家,没再去上学。穆夕拿到钱之后便开始跑两边的学校办手续。这种中途转学,尤其是还有半年毕业的情况比较特殊,手续繁琐,拖拖拉拉好几天都没办利索。
这天苏沫接到电话,是文华校办通知他带一份文件过去。穆夕去接收学校开证明了,两所学校距离远,一来一回两个小时以上。苏沫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自己可以去一趟。就去送个材料立刻回来,抽上课时间进校门,不会就那么巧遇到什么事。
送下文件,又填了几份表格,有些内容他记不清了,只好去查档案。等全部弄完,已经距离放学时间过去半小时。
苏沫将校服拉链拉到顶端,领子将整个下巴包住,埋头往校园外走。
暮色将至,校园里很安静,偶有行色匆匆的学生经过,和往常并无不同。校办在校园最深处的办公区,要绕过一片人工湖,再沿着大路走十来分钟,才能看到校门。苏沫快步走着,身体渐渐涌起的不适感很快蔓延。他竟不知道,几天没来上学,再来学校会这么难熬,简直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还好,以后再也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