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眼圈蓦地红了,缓了一会儿,他转身开门出去。
苏沫站在门外正要敲门,看到顾望出来,和他点点头,然后急匆匆走了。苏沫走进来,四处瞅瞅,周千乘还在气头上,面色不虞。
“生什么气?”苏沫明知故问。
周千乘压了压火,勉强扯出个笑容:“没生气,交代下工作,让他去干了。”
苏沫眸光一亮,有些惊喜,这是不追究的意思了?
看他一个劲儿抿着唇笑,周千乘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他觉得自己像是所有好人的对立面,坏得透顶,偶尔发发善心,别人也只会以为他假惺惺。
他把苏沫拉过来,两只手圈住他,说:“我今天有点不太开心。”
苏沫挣了挣没挣开,只好问他:“为什么?”
周千乘叹口气,有些无奈且无力。
“沫沫,我反复无常利益至上,或许我还虚与委蛇不值得倚重,可能我以后也不会改变身份地位带来的决策观和行为方式,我仍然会做出让人恨的事,以利益为前提,或者以大局为首选。”
“但在这所有之外,在所有选择之间,我更想让你相信,以你为前提、为首选,是我的优先项。”
“你不用做很多事,不必千方百计,无需三思后行,你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句,我就会捧到你面前来。”
苏沫愣愣的,表情有点震惊,周千乘说完等了半天没等到苏沫反应,刚要再说点什么,苏沫突然问:
“所以让你留下来吃饭,你是因为我说那几句话不高兴?”
周千乘沉默承认。
“你以为,我在变相求情?”
“不是吗?”
“……是。”苏沫说,“云际受了那么多苦,如果没有一个真正爱他的人陪着他,他活不下去的。”
周千乘点点头,半晌之后说:“谁不是呢。”
这话一出口,带着点自嘲,让苏沫莫名有点尴尬,不过他很快调整情绪,将话题轻巧扯开。
“缅独立州那边你打算怎么交待?”
“云际的照片和音频我直接给若莱总长了,还有之前顾望查到的医生助理,被若莱曜祸害过的其他oga,现在都在第九区。”周千乘冷笑,“你以为若莱总长就能干净?他有的是把柄在我手里。棍子打在谁身上谁疼,死了一个侄子而已,只要他的地位稳固,就一切都可以计议。”
这下苏沫说不出话来了:“……你早就开始布局了。”
“被狗咬了再打针,哪能来得及。”
“你从未想过让顾望——”苏沫睁大眼,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死一百个若莱曜,我也不会把顾望推出去抵消。”周千乘冷酷无情地说,“他死了,那些工作谁干,难道要累死我一个人?”后来果然如周千乘所说,缅独立州方面没再追究此事。
不过周千乘为了永绝后患,还是给了若莱家一个台阶下:对外公布若莱曜确实是第九区过去的一个人杀的,杀人原因是私仇。第九区军方负责人将“罪犯”遣送回缅独立州,还和若莱总长谈了半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双方达成了什么条件,但自那之后,周云际拿到了若莱家的离婚批准书,顾望在明路上也脱了嫌疑。
在苏沫看来如巨山一般难以跨越的困难,被周千乘轻松摆平。次年,苏沫从学校辞职,开了一间心理诊室。他找了合伙人,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事,生意还可以,胜在琐事不多,除了做治疗之外,还可以专心做点研究。在他的要求下,周千乘完全没插手,放任苏沫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来。
同年,一直住在疗养院的莫静安病逝。
周千乘保持着两个月去一次疗养院的频率,莫静安去世当天,周千乘破例加了一次。
周长川坐在轮椅上,望着花园里盛开的玫瑰,眼球浑浊老态横生,再没了当年在位时的风光和精气神。他被限制在这所小小的疗养院里已经好几年,对这个大儿子也只剩下怨怼和恨意。
“你会遭报应的,”周长川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句子,“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变成孤家寡人一个。”
“是吗?”周千乘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你年轻的时候开心吧。”
“你当然开心,身份地位,金钱财富,要什么有什么,应该没想过老了会落到这种地步。”周千乘说,“你毕生都在追求的东西没了,所以现在很痛苦。你种了那么多恶因,所以得到如今这种恶果,怨不得谁。”
“我也做了很多错事,当然会遭报应。”周千乘微起身,将掉落一角的毯子往周长川身上盖了盖,“但我比你好一点,至少我爱的人会一直在我身边。”
周长川恶狠狠盯着自己亲手养的这头狼,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抢得到?不是真心得来的,永远都不是你的。将来你和我一样无权无势了,他第一个离开你。”
周千乘看着口出恶言的父亲,沉默半晌:“以前我以为拼尽全力留住权势,才能留住他。现在觉得不是,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我只要确保自己是就行了。日子久了,总会捂热的。”
周长川极尽嘲讽的笑声响起。
周千乘挥挥手,示意远处的护工过来将父亲推走。然后他独自站在那丛玫瑰边看了一会儿,直到秘书过来提醒他时间到了,他才整一整衣服离开。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喽
◇102、爱情剧本(完结)
莫静安的葬礼很简单,与她生前喜爱奢华的排场不同,灵堂布置十分素雅。唯独摆在白色鲜花中间的照片,用的是她生前最得意的一张:坐在奢华的房间里摆着优美的姿势,华服珠宝,光艳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