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眼里底笑意越浓,见徐道覆一脸迷惑,她侧身抬手,“义父,公主,请坐吧,此事说来话长。”
她如今粉黛未施,打扮得十分素净,五官反而显得十分精致,哪里是归香苑里那个姿色平平的胭脂能比的。
更重要的是,她既然是徐道覆的义女,怎么流落到烟花之地?
采桑眼里笑意稍褪,待两人坐定,才缓缓道来。
“当日,广陵仁和堂急需一批药材,只因淝水大战在际,淮水一带的通道全被封锁。药材迟迟不到,仁和堂堂主急不可待,先后派了几个人前去接洽都迟迟未归。
堂主无耐之下,只得亲自去取,不想途中遇到了流民,药材被一抢而空,他也因此而受了伤。回去之后,久卧于榻上无法下地。战争爆后,广L县各大药堂里药材都变得紧缺。堂主的伤无药材可治,我只得只身出城去采摘。
那几天刚下雨,山路崎岖难行,我不慎从山坡上滚下去,醒来后才知道被潇湘乐坊吴班主所救。出于谨慎,我便化名胭脂,之后就跟着乐坊一路走走停停,绕了大半年,直到又重回到广陵……”
她轻描淡写地说完这番话,天锦久久无语。
同样是受伤获救,她们的命运却截然不同。采桑聪慧又懂得忍隐,身沦囹圄却能全身而退。
反观她……身心俱惫!
“采桑从未见过公主殿下,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公主恕罪。”说完,她便要对着天锦跪了下去。
天锦眼疾手快,赶快托住她的手臂,“我不是锦公主。”
采桑一愣,不解地看向徐道覆。
徐道覆眼里闪烁,微不可察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她顺势站了起来,话峰一转,“不知义父此番召我来山阴有什么吩咐?”
天锦也正疑惑,不知道徐道覆突然把她领到这里来做什么?
徐道覆朝着天锦拱拱手,“公主身边需要有信得过的人使唤,既然两位早有渊源,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话一出,天锦大为感动。她在琅邪王府身份尴尬,府上的下人如玉儿那般都是身份清白的家仆,迫于无奈来侍奉她,言行之间多有懈怠嫌弃。
她是为了报仇才寄人屋檐之下,也不好因为这种小事去打扰王妃,徐道覆此举实在是体贴入微。
她的心里,没由来对他生了不少好感。
采桑含笑道:“就听义父的安排,只是王府里怕是不好进。”
“是啊,”天锦轻叹,“王府规矩多,这事还得禀明王妃,经她之手才能安排。”
“何必这么麻烦。”徐道覆摇摇头,“老道投身琅邪王门下,身边也该有个人照顾起居,琅邪王早知道老道有个义女。你明日便去王府,向门房说明身份,便能顺利进府。”
“原来先生早有安排。”天锦心中一喜。
徐道覆捋着胡须,笑容和蔼,神色间却有种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他说:“公主不妨在此稍等片刻,老道还有些事情要嘱咐采桑。”
天锦欣然点头,“两位请便。”
后堂之内。
采桑脸上笑容收了起来,“义父。”
徐道覆也是一脸严肃,“淝水一战,公主失踪后,虞美人众部群龙无,消息阻塞,好在你平安无事!受苦了。”
采桑双眼微垂,“我没事。先前是身陷归香苑无法脱身,只是外头那位……”
“她便是锦公主。”
“啊……”采桑被吓了一跳,一会儿是一会不是的,她都要被弄糊涂了。
“她失忆了。”徐道覆暗叹,“我曾试着唤醒她的记忆,只可惜她似乎很抗拒。说起来,她又是怎么进了青楼的?”
这个采桑倒是打听的一清二楚,当下将天锦如何被救,又是如何被人欺负,还有之后种种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徐道覆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那刘裕是何许人也,配得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