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令则沉下了脸,向两旁的皂隶瞥了眼。
皂隶极有眼色,五六个人齐上前,登时便把缠在一处撕打的两人给扯开了。
即使如此,两人依然狼狈不堪。
范婆子两颊通红,肿得厉害,再配上那双外翻的眼睛,活似个鼓气的大蛤蟆。
彭七槐也没好到哪去,一头长发被薅得乱七八糟的,脸上脖颈上被抓了好几道血痕,极是骇人。
被拉开后,两人依然怒目圆睁,破口大骂,挣扎着往对方身上扑去。
公堂上闹成这个样子,案子暂时也没法再审下去,唐令则一挥手,皂隶押着两人先后离开了。
听着公堂外传来两人的污言秽语,沐青桐嫌恶地眉头紧皱,闭上眼睛。
“沐姑娘,你的嫌疑算是暂时洗清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命人传你的。”
一声“退堂”,沐青桐被几个皂隶带出了正堂。
直到堂上的皂隶走了个精光,唐令则才缓缓站起身,绕过身后的屏风,进了内堂。
“少帅,呃,不,鹏举,你觉得如何?”
堂内寂静了半晌,一道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把这案子交给她来破。”
“万万不可,鹏举,先不说咱们方查到沈记布庄,沈芸娘就莫名被杀,倘若那女子当真是细作,你身受重伤的消息势必会传到钟羌,到时候钟羌没了顾忌,大举入侵我大楚,你费尽心血才平定下来的边境岂不……”
“不必再多说,就这么办。”
祁阳县地处西北,虽是朔方府下的一个大县,终究还是比不得中原繁华,就连县衙也不过是个三进的小院子。
沐青桐栖身的地方在二进院子,那是县衙专门用来收容下人和雇工的,人多且杂,她和纪兰儿同住西边的一间小屋子,屋子靠近后门,吵闹得紧。
县衙正堂在一进院中,从正堂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她就回到了屋子。
只是,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人告知,唐令则要见她。
半个时辰后,从北面的院子出来时,沐青桐整个人轻飘飘的,脚步好似踩在云端上。
唐令则竟然指派她负责找出杀害沈芸娘的凶手。
即使今日过堂,范婆子的证词暂时洗清了她的嫌疑,然而她也清楚,这案子一天找不到真凶,她就一天还是嫌疑犯,也做好了再次被审问的心理准备。
万万没想到,县令大人的操作居然如此神奇。
难道古人办案都是这么随心所欲的吗。
不,绝不是。
且不说唐令则面上客套温和,却话里话外的敲打,就说紧随她身后那两人,名为辅助,实为监视,沐青桐自然对唐令则的心思也能揣测个八九不离十。
她来历成谜,既没有身份文牒,又说不出家乡籍贯,被发现时又是一身钟羌装束。
唐令则对她的戒心,只怕比所谓的凶手更甚。
只是,唐令则如果怀疑她是钟羌细作,让纪兰儿继续跟着她便是,何必让她负责这个案子呢,完全没有必要啊。
毕竟,他又不知道她过去是法医。
忽然,一个念头突兀地在闪现在沐青桐的脑海中,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下子愣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