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了几声,眼眶被呛红了。
江见川捏捏眉心,指尖便沾上了湿意,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听到吴歧路的声音。
手有些冻僵了,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陷进了雪里,江见川捡起来擦擦,拨打吴歧路的号码,却一直显示无法接通。
远处跑来一个小姑娘,脸冻得红红的,扯了扯江见川的衣角:“表哥,妈妈叫你去吃饭。”
江见川记得她,她是姑姑的女儿,八九岁的模样。
“好。”江见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回走,但不知怎么,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远远的,奶奶的坟头旁,跪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隐约还能听到哭声。
江见川收回视线,没再回头。
席面上人们侃侃而谈、欢声笑语,好像这不是白事而是红事。
江见川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氛围,匆匆吃了两口想走,却被不知道是该叫伯伯还是叔叔的人拉着不让走。
“阿贤出息了,你们看看,这一身衣服得不少钱吧?”男人嘴里叼着烟,拍着江见川的肩膀,好像很熟络的样子。
“江北是个大城市,你弟弟也想过去,你当哥哥的帮着介绍介绍?”
江见川微微皱眉,错开了男人的手,没说话。
男人开始阴阳怪气明里暗里说他忘本,江见川冷声道:“我跟你很熟吗?你哪位?”
气氛一下子陷入僵局,男人喝了点酒,当即就要拍桌子,被同行的人拦了,“你喝大了吧你。”
江见川端起酒杯喝了口白酒,顺着喉管热辣辣的滚进胃里,烧得身上温度高了些,他起身去屋里找他姑。
他姑姑一口饭都没吃,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呆,看他进来抹了下眼泪。
江见川从包里拿出两万块钱塞给她,她推着不要,“阿贤,你这是做什么?”
“姑姑,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一场白事您又出钱又出力的。”
江见川前两天上厕所听到外面有人在吵,是他姑父在骂她,骂她败家娘们儿,娶了她净往外扔钱,骂她同性恋的哥,最后差点骂到他奶奶头上,是江见川出来拦了。
展滞后的村庄,大多都是觉得生了儿子才算有了依靠,如果家里没个儿子会受人欺负。
姑父看到江见川后有所收敛,骂骂咧咧的走了。
“您就拿着吧,就当是我给弟弟妹妹提前准备的压岁钱。”
姑姑擦擦眼泪,没再推脱,拉着他的手拍了拍,“阿贤出息了,你回去替我跟你娘说句对不起,我们李家对不起她。”
江见川点点头,“一会我就回去了,您多保重身体。”
今天早就没有航班了,但是他不想再呆在这里,陌生又压抑,他打算去宾馆住一夜。
姑姑又拉着他说了些话,大概是清楚江见川早就不属于这里,那些客套的挽留一句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