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长椅上坐着一对头花白,穿着土气的夫妇。两人脸上的皱纹使他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
艾笙以为他们正坐那儿休息,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的童倩醒着,周围是来探望的同学。其中几个颇为眼熟,艾笙记得是学生会的干事。
“艾笙来了”,童倩脸色有点苍白地打招呼。
“嗯”,艾笙把花和水果放下,问道,“身体还好吗?”
童倩苦笑,“已经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谢谢你来看我”。
艾笙同她并不怎么熟,上次练琴还是童倩主动提起,但也只练了两天。因为每次她去之后,总有一个男生来打扰。
想起那个陌生人她便有些心塞,扭头一看,他竟然也在探望童倩的人群当中。
艾笙赶紧撇过头。
童倩一看学生会副主席许烨的眼睛都快黏在艾笙身上,便跟艾笙介绍道:“那位就是我们的学生会副主席,他老早就说想认识你”。
许烨一双小眼睛冒着精光,挤到艾笙身边,脸上带着圆滑微笑,伸出手去,“荀艾笙,久仰大名。我是许烨”。
其实他在艾笙练琴时就自说自话介绍过自己,但此时却装作初识,让人觉得道貌岸然。
他毫无顾忌的打量让艾笙很不舒服,但人前又不能失礼,她面色如常,手伸出去,指尖碰了碰他的手,没等许烨收紧手指,便如同一尾小鱼游开。
艾笙冲他点头,“你好”。
许烨对着她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艾笙便转头对童倩道:“师姐,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童倩急忙说:“那让你许师兄送你吧!”
艾笙淡笑婉拒,“不用了,他是来探望你的,你们再多说说话吧”,说完便对许烨道,“今天师姐肯定受了惊吓,在医院也无聊,许师兄就请多陪陪她吧”。
一席话堵得童倩和许烨都张不开嘴。
艾笙同其他人道别,转身往病房外走去。
路过走廊,那两个中年男女还在,女人看艾笙的眼神很亲切。
艾笙的脚步不禁顿了一下,那女人眼眸亮晶晶地,终于开口,“谢谢你来看我们家倩倩”。
艾笙这才注意到,童倩的眉眼同这个女人很相像,原来是母女。
但那些同学在里面聊得酣畅,当父母的却守在门外,艾笙一扫他们的穿着举止,大概知道原因。
她便对两位说:“叔叔阿姨别客气,应该的”,说完点了点头,往电梯方向走去。
这世上就是有人不惜福,如果给艾笙一个父母安康的机会,她肯定做梦都会笑醒。
刚下电梯,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却是童倩的短信:艾笙,等我出院,我们就是同事了,到时候要互相帮助哦。
艾笙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回她,迎着下午的灿烂阳光,去了地铁站。
第二天是周末,艾笙把买好的男士春衫装在口袋里,准备去监狱探望父亲。
她坐在冷清的探监室里,等了半个小时,狱卒才过来跟她说,父亲不愿意见她。
艾笙见他要走,跑过去拦住他焦急问道:“是我爸爸出了什么事么?”
否则为什么一次两次都不愿意出来。
狱卒见这么个年纪轻轻的粉嫩小姑娘,有些不忍,这才吐露实情,“你爸爸生病了,最好是能保外就医。可他有过自杀倾向,申请的话上面很难批准”。
女孩子眼睛里立刻水汽晶莹,眼泪摇摇欲坠。艾笙很快抹了一把眼睛,小时候流泪是因为有人来哄自己,长大了只会越哭越脆弱。
她等那股窒息般的重压缓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狱卒,“这是一些吃的还有衣服,请帮我转交给我父亲吧”。
狱卒叹了口气,接了。
艾笙说:“谢谢大叔,我会回去想办法的”。
可在回去的路上,艾笙快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想出办法。
思绪反而回到七年前,噩梦般的那一天。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刚好是周五,本来会有个很轻松愉快的周末。
但她刚踏进家里的院子,就听见楼上有有一阵剧烈的争吵声。她刚抬起头,就看见父亲一推搡,母亲从三楼上跌下来,四仰八叉地摔在自己脚下。
她的血汨汨地流了一大滩,把艾笙的帆布鞋都给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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