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间足以容纳三人,而此刻的风屿却动弹不得,只能作为旁观者聆听了整个过程。
他神情恍惚,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隐约间嗅到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气味,让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压迫在房间蔓延,意识模糊间还伴随轻微的耳鸣。
不过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紧急的脚步声救了他。
有人进来了,赶走剑拔弩张的夫妇,风屿觉得缓过来一些,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莫名觉得安心。
所谓的父母还在病房外争执,失去了往日的体面。
听到声音,年轻的医生出去阻止,才结束了无休止的指责谩骂。
他会说些什么呢?风屿迷迷糊糊的。
不过还能自顾自地回答:应该是,两位家长,这里是医院不是社区,请不要打扰到病人的休息,麻烦遵守医院的规定,不管你是谁。
嗯,是正气凛然的医生拯救了他。
风屿确实需要一个单独思考的空间,这里的情况尤为复杂,故障的脑子一下子承受不了这么庞杂的信息。
他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成了别人的儿子。而他们明明说着陌生的语言,却完全没有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太多细节值得推敲,风屿却不敢妄下定论。
事实上,他仍然记得失去意识之前,看到头顶的天花板确实砸了下来,在那种情况下,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不是拍电影。
虽然这个房间处处透露出科幻大片的设计感,虚拟屏幕和急救舱似乎在过去是一种想象,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真的来到了未来。
留给他单独思考的时间足够了,年轻的医生终于来关照了他的患者。
自从嘈杂的噪音源离开后,也带走了那股压抑的气味,风屿的精神状态逐渐恢复正常,便保护性地拒绝开口说话,被动等待。
耶舒尔只是简单看了几项参数,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没什么大问题,修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冷淡的医生,虽然他帮忙赶走了坏人。
风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礼貌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当然确切地说,是他并没有掌握到如何说出能让这位医生听懂的语言,沟通的障碍让人无所适从。
在经过一番操作后,年轻的医生关闭了虚拟屏。
“等会儿会有护士来换药,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另外——”耶舒尔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别担心,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直到他已经离开了好一段时间,风屿还在琢磨他那时的神情。
说好的没什么大事,那为什么又要用一种同情的语气?
这里的一切都不那么寻常。
陌生又年轻的父母,身上带着香水味的医生,甚至连护士都不在正常的定义内。
比如眼前的类人机械体,姑且称其为“护士”。
普通人类的高度,但可以明显辨别出两者的不同,皮肤的金属质感十分显眼,过于僵硬的面部表情似乎是刻意为之。
换药的指令完成得很迅速。
风屿还没能从新的震惊中缓过来,机械护士小姐就已经用她那磁性的嗓音说道:“亲爱的诺维先生,换药已完成,祝您早日康复~”
或许智能设定并不需要病人的回应,“护士小姐”游魂一样地离开了。
“我靠!”
只剩他一人的病房里,风屿说出了有史以来最能够体现此刻心情的母语,掷地有声,提醒他这一切的真实性。
惊悚又无措。
:
星历877年,风屿重生了。
确切地说,成为了星际公民诺维,17岁,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oga,男。
被动接受6种生理性别世界观的过程并不好受。
当他知道这里的妹子并不完全是“妹子”,裙摆下的秘密暗藏玄“机”时,他的内心没有看上去那样毫无波澜。
拥有24年地球生存经验的直男,仍然无法接受自己的第二性别。
虽然在当地人看来,这不过是一种性别认知障碍,星际社会理所应当对此抱有极大的尊重,可风屿似乎并不需要世界的宽容。
甚至连所谓的父母都不在乎。
“诺维”的18岁,没有鲜花和蛋糕,当然也不能说是无人在意,毕竟他的父母还记得。
因为在这天以后,形同虚设的婚姻契约终于可以随着孩子的成年而合法撕毁。
迫于家族与法律的约束,即使是撕破脸的夫妻也只能妥协,在保持婚姻关系的情况下共同抚养未成年的子女。
虽然到后来,两人在接触时都难以维持应有的体面。
这也是风屿之后才知道的,在诺维的记忆里,很少出现两人和睦的场景,家具从小换到大,每次争执都是一场世纪大战。
正因如此,父母位置的缺失,让原主的性格木楞迟钝,几乎很少与人交流,也没有被人察觉已经替换了芯子。
一场冲动的心动换来了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