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多美哭的双眼红肿,早已说不出话来,秦召南的爸妈也焦急万分地立在旁边,见林闻西平安醒来,四个大人才稍松一口气。
“爸,妈。”
林闻西小声喊着,又把方向朝着秦召南父母那边再次唤了一次“爸,妈”,然后小声说:“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本来今天是要办婚礼的……大老远把你们接来,又碰到意外。”
林闻西脸色苍白,很内疚地微笑着说,这一大串的话说完后耗费了不少力气,他蹙着眉头,浑身又虚下来,秦召南连忙示意他不要再解释了。
“好了,你刚醒,最好别多说话……爸妈又不会怪你……”
他柔声安抚道,又伸手碰了一下林闻西温热的脸,那脸白的可怕,平常的肤色还是白里透红,显示出一种健康的色泽,如今呈现出一种白皙地接近透明的颜色。秦召南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不知道要养他多久才能养回曾经那样。
“还说这话!”
郑多美哭哭啼啼了半天,听见林闻西说完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抹着眼泪说:“你好好休息……还好只是轻伤,不太严重。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爸怎么办?”
“没事……我这不是有过经验吗,火场逃生的知识,一直记得很牢呢。”
林闻西勉强支撑着精神回答道。
正说着,陆饶急急忙忙打了饭送过来,见林闻西醒了,长舒一口气,把饭放在桌上。
不想让场面弄得太矫情,林闻西跟秦召南交换了个眼色。秦召南会意,又向两对父母细细交代了林闻西的恢复情况,请他们放心。
“爸,妈。”
他望着自己的“两组父母”:“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家休息吧。这边有我在,医生也说了,人没大碍,静养就好。”
“行,那我送叔叔阿姨们回去。”
陆饶道,又过来悄悄说:“你姐上法国参加珠宝设计大赛去了,还好今天比赛她回不来。下周就决赛了,怕她分心,我就没告诉她。”
“不用告诉,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瞒好啊。”
“嗯,你别担心。”
人陆陆续续走了以后,病房变得安静下来,上午的阳光穿透树叶照进来。爸妈走后林闻西才敢放松精神,伸手指了指自己被缠的结结实实的后背,撇着嘴朝着秦召南小声撒娇,语气里充满委屈:“好痛哦。”
“乖……忍几天,外面的皮肉长上就好了。”
秦召南伸手摸了摸林闻西的头发,很有耐心地跟他说:“你就后背的烧伤最重,胳膊跟脖子都不太碍事,医生说涂点药就好。”
“会留疤吗?”
林闻西有点紧张地问,忧心忡忡。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的脸也早已恢复如初,但一切有关“疤痕”的东西还是会让林闻西条件反射地抵触和害怕。
“手臂跟脖子的烧伤不会,后背的不好说,太深了……医生说可能最后不会完全消下去,不过也要看恢复情况。”
“哦,好。”
精神松弛下来的那一瞬,林闻西脑海中立刻电光火石一般,抓起秦召南的胳膊很着急地问:“小皮球呢!小皮球怎么样了!你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睡了一天一夜才醒的大脑比平常迟钝好多,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孩子身体弱,哪儿有大人那么抗造。
林闻西越想越怕,恨不得要掀开被子下床,背后的伤口牵动了神经,痛的他眉头紧蹙。
“小皮球没事,不用担心,在病房好好的,他爸妈都在这边照顾。好了,你先躺下,好吗?”
秦召南轻轻地按着林闻西,扶着他换了个姿势,以侧卧位躺下,生怕压着伤口。然后自己也坐到床边去,手在林闻西的脸颊上充满爱怜地摩挲。
“你这次真的要吓死我了。”
他的声音有点发抖,仔细一听可以听见隐约的哭腔,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立刻觉得眼睛一酸,眼眶又红了。
“哎……你个好哭佬……怎么又开始掉豆豆啊。”
林闻西伸出柔嫩的手,安慰式地在秦召南的脸上拍了拍。秦召南眨了下眼睛,两行眼泪又流下来,滴到林闻西的指尖上。他吸了吸鼻子,握着他的手,轻咬了下那细细的指尖。
掐指一算,好像是秦召南第一次哭。昨晚上给他担心的,真的是把他二十多年的眼泪流光了。
还好老婆没事。但当时园长给他打电话,说林闻西冲到火海里面去救小朋友的时候,他心急如焚,可真是焦急坏了,光听描述都觉得心突突的。
“对不起……可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小孩还在里面,我怎么能不冲进去。”
林闻西小声说,把自己软乎乎的手心,盖在秦召南的手背上。
“你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了……小时候被火烧过,我到现在最怕的就是火。可这件事我非做不可……”
林闻西说,把脸压在秦召南的手上,眼睛红红地继续娓娓道来,他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在此刻忽然很多倾诉欲,想把心里那些想法全都和盘托出:“你知道吗……当时我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的,人已经冲到火海里面去了以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怕,我怕火苗、怕浓烟、怕听那些东西烧着的声音……我在里面怕的要死,但我的大脑跟我的双手、双脚,一直在引导我找孩子,孩子个子矮是不是躲在哪儿了,要叫孩子名字来唤醒昏迷状态、要救孩子……”
“好神奇啊秦召南。我从没想过,我一个这么胆小的人,有一天,却能做出来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