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人现在都挤在乡卫生院。
呼延云为了不让老婆与其他人家混居在一起。他单独在卫生院的墙边搭了一个小屋。他们夫妻平常就住在这间用木板搭起来的小屋里。
人死了,不能总留在原地不管。
呼家大儿子呼延义找来白布,泪眼婆娑地将弟弟包裹了起来,用一扇门板抬回去了卫生院。
一个生龙活虎的人突然从眼前消失,人们除了心痛,更多恐惧。
呼家寨的人都主动站出来帮忙,很快便找来了棺材,搭设起了灵堂。
但呼延云必须要经过“请水”之后才可以给他装殓。在“请水”的问题上,谁来承担“请水人”,成了大家争议的内容。
呼延义主动提出让自已的儿子来给叔叔“请水”,并表示绝不贪图叔叔的家产。
老二呼延薄也想让自已的儿子去做“请水人”,两兄弟谁也不让着谁。老四呼延天没有争抢“请水人”的角色。因为他只生了一个女儿。
由于争论不休,“请水”的事便一直耽搁着。最后还是呼延保发了话,既然大家都愿意给叔叔披麻戴孝,这是令他很欣慰的事。
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好决定让谁来当这个“请水人”。为了公平起见,也因为天意。呼延保提出用抓阄的办法。谁抓到了阄,谁就当这个“请水人”。
神龙乡政府书记魏世龙,乡长戴宗民都亲眼见证了抓阄。
阄抓出来,抓到阄的是老二呼延薄的儿子呼延小兵。
呼延小兵已经年满十八,初中毕业后就一直闲在家里吃闲饭,他不但不帮父母干农活,还常常要从家里拿钱跑到县城去玩。
呼延小兵有个习惯,钱不花完,他不回家。
在呼家寨,呼延小兵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小孩。
抓阄的结果一出来,呼延小兵拿着阄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我不能让老天爷白费心。”
呼延小兵当场提出来一个要求,要想让他披麻戴孝给叔叔呼延云“请水”,婶子顾晓真必须先给他拿五千块钱。
呼延小兵的要求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爹呼延薄更是气得要打他。
呼延小兵瞪着一双眼怒视着爹吼道:“你打死我也没用。不拿钱,我凭什么披麻戴孝?这是老天爷看我善良,所以才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而且这是老天爷定的,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去‘请水’了。”
他的话让人们愈发沉默。毕竟,换人,兆头不好。
“当然,我也可以不要钱。”呼延小兵似笑非笑地说道:“但是,我要与晓真婶子单独说。”
呼延小兵与顾晓真究竟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顾晓真惊慌失措的眼神以及她惨白的脸上闪过一道羞愤的红,还是让秦长江注意到了。
顾晓真在与呼延小兵单独说了几句话后,一直嘤嘤地哭。
呼延小兵见顾晓真没有表态,便扔下大家,扬长而去。
呼延小兵不干了!
局面僵持了下来。
戴宗民道:“要不,给他钱吧。这笔钱,由我们乡政府出。”
话音未落,秦长江挺胸而出道:“我来给呼延大哥当‘请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