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郊外,中途救下的千金被一同带回京城。
而此时,因不大放心,选择在做一手安排的同时又快马加鞭赶往长安的闻云川人到凤州,在府衙外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终于知晓了心底隐隐的不安为何。
【承天之佑,上古灵气行将复苏,圣母临世,得蒙仙人修真之法。】
这是官府贴出告示的起首。
凤州与都城间隔不超百里,布告发出不久已至,有一识文断字的好事书生一字一句地高声念了出来,惊起一片哗然。
即便是今日恰好来城中贩菜的农夫都在这瞬间明白,所谓“灵根”不分乡野村夫和天潢贵胄,谁都可能有,往后的天下局势避免不了要大洗牌。
再后边的内容,闻云川再无心思去听。
他只知待文告飞往剑南道,在那里的安排即刻就要作废,想罢,于嘈杂之中转身离去,波动的心境重归平稳,很快又拟定了新的打算——
义军完全就是一支典型的农民起义军,战时四处剽掠,等稳定下来要建立政权就暴露出了草莽习性,不会施政、不理财政、漕运不济。
三“不”叠加的后果就是迅速垮台,此中周室掀起反攻的前驱军队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那是范阳卢氏卢将军手下的亲军,他出身名门右族,不仅武力值高,还又尊崇儒学,所以一直忠心耿耿地拱卫王室,如今正驻守在京城。
总结起来就是,守旧派,容易争取过来直接发动哗变,胜算不能说没有九成,也有十成十。
闻云川勾起唇角,以为已是板上钉钉,更是驱马狂奔,一日后就径直驰入了都城明德门。
与此同时,禁军一行也到了目的地。
其中兵士大多祖籍在此,重返家乡原本是件满心欢喜的事。
。。。。。。如若没有亲眼见到离乱过后的这番景象的话。
“这里以前支起过一个摊子,我吃过他们家的鸡汤馎饦,滋味很鲜,比起膳房的御厨做的也是不逞多让。”
打马行至西市,两人提着缰绳坐在马背上聊天,彼此挨得很近,宋九伸手指了指,然而宣珮循着望去,看见的只有废墟。
宋九还在继续追忆,不时砸吧一下嘴:“每回出宫的时候都要来这,西市热闹极了,摊棚挤满街道,茶馆酒肆鳞次栉比,哦对了,有一家芝麻胡饼和另外一家的鲜肉馄饨也都很好吃。”
其实到底有无那般滋味也不好说,记忆总是会将失去的事物美化。
“别说了,”宣珮摸了摸她狗头,叹道,“你没发现后面的都快哭了吗?”
似乎有细小的抽泣声萦绕在那些高大的将士身侧,跳脱的宋九不再说话,一时间无人言语,宣珮悄然回眸,捕捉到后者眸中一闪而过的泪光。
——义军进城后便抛却了秋毫无犯的假象,又以“拷饷”为名滥杀恨之入骨的官宦富户,之后朔方节度使曾成
功斩首数万义军进入城中,长安民众因而大为欢迎。
只是后来又被挫败,尽数坑杀,整座京城也随之迎来清洗,八万人横死道中,备流于路可涉也。
宋九的转变就是因在路边的尸体中看见了众多熟悉的面孔。
昔日显赫的官吏被弃置路边,尸骨无人收殓。
从前听江老师讲的“天街踏尽公卿骨”,终于有了具体的画面。
宣珮同样心情沉重,身下骏马的步伐也慢上了几分,为流离苍生,也为这座仅余灰烬的锦绣堆。
来时不到卯时,如今东方明矣。
她抬眼望去,于曦光中看见了万氏孤身骑马的身影,独领在前,周身透出有别于众人的沉稳莫测,观其脊背,却又像是一柄匣中青锋,善刀而藏,只待良机出现。
夜晚。
卢将军在大明宫置办了宴席,为圣人及一众回京官员接风洗尘。宫中已被大致打理过一遍,只不过从殿中少去的众多宝物中,还是能够看出失而复得的痕迹。
众人还未能够轻松片刻,很快就在安排座次上,尤其是如何安置带回的那些贵女的问题上犯了难。
宋周宗室主要的是三位皇子五位公主,在京的当前只有两人,宁国公主是个很厉害的人,军功卓著到群臣无不信服,又位高权重,自是坐于上首,安国公主则是位于身侧。
听见骚动,两人顿时看去,就见那几个女子局促地立于一旁,披罗戴翠,却与氛围格格不入。
“这是
怎么了?”
注意到其中那个疑似自发引气入体的金灵根女修不见了,宣珮问道,心中有了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