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相处过多年,两人此刻看向彼此的眼神却像是在看陌生人。对立良久竟无言,气氛一时陷入了死水般的凝固。
直至假母忽然斜了眼瞧去,曲腿向地面猛然一扫,掀起一阵劲风,在表现出同身份完全不同的武力的同时,勾唇笑道:“郎君怎这么急?”
宣珮如今的能力对标面板属性,迅疾起身后撤,堪堪躲过而后腹诽。
就是傻子都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可以通用,她要是不趁着对方分神来一出阴招,哪会有得手的机会。
。。。。。。虽然方才也没成功就是了。
那本《伊波恩之书》就跟焊在了祭坛中央似的,压根扒拉不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转换思路。
步伐定住,她伸手搂住杨妙儿的腰肢,不再恋战,足下一点,便向来时的暗道掠去。
假母也不阻拦,只是站在祭坛中央笑而不语。
少时,笑容中的含义被彻底揭示。
两人原模原样地缓慢退了回来,身后还带着乌泱泱的一众妓子。她们人多势众,各个朝四面涌来,不一会就让人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夹缝生存。
身为罪魁祸首的钟斯予讪讪一笑,宣珮也回了她一个笑脸。
当然,并非冷笑。有这么多敌手,能拖这么长时间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者,对方的毫发无损远比试炼的奖赏重要许多。
眼下显然不是谈天说地的好时机,两人不再有多余
的心思,目光转向前方,便听假母一声击掌,正式宣告开胃菜环节的结束。
自她口中涌出的语言全然陌生,如同源于古旧墓葬的莫名符文,又似出自深渊冥府的晦涩低吟。
没有系统“遭遇随机特殊事件”的提示音出现,但宣珮能听到自己的理智值在不断地重复着“减一”。
不为别的,就因为蕴含其中的精神污染过于强横,让她头昏脑涨,双目充血,只想说一句“师父别念了”。
不知这段书中记载的召唤咒语还有多久才能告终,但香柱已然烧到了一半。
忍不住又瞥了眼燃烧进度,宣珮心下止不住地焦躁。
如若再不能改变现状,逆风翻盘,一切终将无可挽回。
很巧,外边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夜。
平康坊,北门之东。
千里霾云似带不祥之气,笼住了坊中常有的喧嚷。俯瞰大地,有两队人马在此繁华之地显得格外突兀——
东南方,菩提寺僧人于念诵经文的同时敲打木鱼,静安大师独领在前,垂眼捻着手中由高僧舍利子串起的佛珠。
西北方,玄都观道士取了新生出的桃枝,蘸取甘露凌空一洒。
双方联手结起阵法,以困住潜伏前曲的妖物,多余的,却是做不到了。
“那边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妙?”
祝胧明于原地来回踱步,用以泄出内心的不安,半晌,轻声向宣珮的师兄问道。
毕竟按照“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原则,这是
场上唯一一个还算熟的。
谢千砚颔首表示认同,目光落在了狰狞虚影渐浓的天幕上,凤眸微敛。
何止是不太妙,看来已是仪式进行中了。
得到了回复,祝胧明仍不满足,两人都属于通感数值较高的一类,谢千砚能看见的自然也会入眼,因而在觑见他平静的神情,有些弄不明白。
她能感受出对方对宣珮的惦念与关怀,正是如此,才不大能理解:“为什么你看起来不怎么担心她?”
说完才惊觉,自己竟然一不小心道出了口。
视线未有偏移,谢千砚淡淡道:“我相信她可以。”
。。。。。。
不可以。
宣珮不大相信自己。
准确来说,是对于临时起意的方案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事情就发生在刚才的一瞬间,一条又长又黑的触须陡然自侧面扑来。
待风声传来,两人才发现杨妙儿一下就被拐到了半空中,嘴的部位被堵住,只有窒息带来的生理性泪水沿着面颊滑落,难怪没有发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