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对塞琉古斯是避之不及,墨洛耳成为了他新的希望。
“好好休息一天吧,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我让弗克兹来为你做检查?”
“谢谢,不必。我自己可以处理。”梅杜沙耳根烫,羞耻难言。他的体内现在还残留着很多塞琉古斯留下的罪证,他可不想让第二个人目睹他清理的过程。
“等你精神好一点,去探望一下少将吧。”氯川转身离去时,回头对他道。
“少将……是出什么事了吗?”听出这话有些不对劲,梅杜沙疑惑地看着他。
“他亲自带队出来找你的路上,我们和一小群人鱼生了冲突,其中一条的尾鳍划伤了他的眼睛,他刚做过手术不久,现在还躺在医疗舱里呢。尼伽少将对你还真是情深意切啊,都这样了,还要坚持留在军舰上不肯返回帝国,想要第一时间得知你的下落。”氯川轻叹了一声,妖冶浓黑的眼尾扫过他的脸,有点嫉妒似的,“你可真是个倾国祸水啊,梅杜沙。”
眼睛受伤了?失明了吗?
梅杜沙作出有些担忧的神情,点了点头:“不过,老师,通过这段时间与人鱼的接触,让我有了很多新的现,相信能够加快疫苗的研制进程。”
那是他父母未被夺去的部分资料,被他篡改过后,刚好拿来做为吸引仇人的……血饵。
“哦?是吗?”氯川的黑瞳注视着他,眼底升起了浓重的兴趣,“你休息一会,晚上八点前来军舰的医疗舱找我。”
“遵命……老师。”
盯着氯川离去的背影,梅杜沙弯了一下唇角。
终于……付出了这么多,他终于得以,更进一步。
闭上双眼,在睡眠仓躺下,没过多久,他便感到双腿袭来一阵刺痒。睁开眼,梅杜沙卷起裤筒,朝腿部望去,朦朦胧胧间,他的小腿皮肤闪烁着粼粼的光泽,纹路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起来,双脚也有些变形。
心仿佛沉入海底。
似乎因为被塞琉古斯这段时间不停的……他的身体有了越来越明显的趋向人鱼的异状。
喉头焦渴难忍,他冲向洗手池,打开净水管道猛灌了几大口水,看向镜中的自己。瞳孔剧缩。
银白微卷的长漂浮在水中,生着银紫双耳,与他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鱼静静凝视着他。
梅杜沙退后一步,几乎跌坐在地上,可一眨眼,镜子里的幻象又转瞬消失了。他竟然出现了幻视。他洗了把脸,闭上眼深吸几口气,令自己冷静下来,撩起了已经长到肩头的银,露出底下的耳朵。
盯着耳朵上多出的几根半透明的骨刺,他咬了咬牙,目光落到镜柜下的剃须刀上。
几分钟后。
将混合着鲜血的骨刺冲进洗手池,梅杜沙给耳缘涂上了消毒液。在复仇完成之前,他绝不能,让自己变成一条人鱼。他攥紧了池沿挂着的那条缀满金鳞的织物,覆在了自己的伤口上摩擦。
尽管这么做只是为了试图让伤口愈合的快一点,可织物上散着的那种塞琉古斯身上的浓郁异香却令他感到一阵醉酒似的晕眩。大脑短暂的空白后,当梅杜沙意识到他竟然像个瘾君子一样情不自禁地埋头深嗅起这种气味时,惊得将它一把甩了开来,退后了几步,耳根滚烫地靠在了墙上。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是不是被塞琉古斯折磨得精神失常了……他对他上瘾了吗?
……
将一缕银色丝攥紧爪间,塞琉古斯盯着眼前的雕像,眼底藏匿多时的嗜血的黑暗又漫了上来。
“我料到你不会放弃从我身边逃走,刻托,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墨洛耳略施小计,就把你拐跑了。”
他凝视着那张被他用自己的鳞片亲手编织的面具覆盖着的绝美面孔,仿佛置身在久远旧日的某个夜晚。
年幼的他遍体鳞伤地远远躲在那座神庙外的海面下,窥视着里边的情景。那优美耀眼的身影抱着蓝尾金的幼小人鱼,吟唱着安眠的歌谣。刻托的歌声很好听,是整个星国里最美妙的,他只在举行祭典时听见过,从未和他尊贵的同巢兄弟一样有幸独享。
他偷偷游过去,也就是在那个时刻,意外地听到了那个困缚纠缠他一生的秘密。
他这样一个天生畸形的废物……竟然是海王星大祭司刻托这个星国高高在上的维序者,那最美丽也最强大的存在偷偷遗弃掉的后裔。
他亲耳听见了那两个人鱼祭司谈论的隐秘……大祭司刻托在他诞生之初就将他塞进了另一个母巢,尽管那是属于刻托的同巢兄弟海王星星王伊西斯的后裔的母巢,但那里对于一个畸形儿而言没有丝毫温情可言,是最为残酷黑暗的地方。
他就这么遗弃了他,这星国里最公正的维序者,把他这个血脉相连的后裔遗弃了,不曾承担作为孢父的责任,不曾施舍他丝毫爱意,就这么保守着秘密,冷眼旁观着他在弱肉强食的残酷竞争中独自挣扎求生。
时隔无数个星年之后,那天晚上的记忆仍然清晰无比。他还记得刻托将恋恋不舍地想要留下来睡的墨洛耳送出神庙,然后独自坐在水边逗弄水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