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地上散落的几片染血冒着白烟的金鳞,他下意识地捡起了一片,在手心攥紧了这滚烫的物事。
……他一定,一定要把塞琉古斯找到。
重新抓住他,驯服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将希礼尔的尸体拖抱到船舷边,半跪下来,将他放入了下边的一个橡皮救生艇中,然后割断了绳索。
令他葬在海里,尸体不受侮辱,是他此刻唯一能为他做的事。目送载着希礼尔的橡皮艇渐渐远去,他艰难地站起身,踩着门后快燃烧成灰烬的残骸走进去。门外横七竖八的全是焦尸,有变异者的,也有人类的。
毋庸置疑,这些全是塞琉古斯的杰作。
看起来,他为他清理了附近所有的威胁。
不知道船上还有没有幸存者,得找到驾驶室才行。
拾起地上的一把枪,他警惕地沿着走廊往这片隔离区的入口走去,一眼瞥见拐角处蜷缩着一团人影。他眯起眼睛,先前那嚣张无比的光头男人此刻半身焦黑,腹部血肉模糊的一片,在看见他的瞬间,手却还颤抖地摸索着一米之外的枪。
他冷笑了一下,将那把枪拾起来,然后踩住了他的手,咔嚓一下碾断了,在他的哀嚎声中弯下腰,凑近他耳畔:“对我下性药?达贡,我会让你死得比你的兄弟狼狈十倍。”
咔嚓一下,达贡浑身剧震,脊椎神经都被他用枪托精准砸断,梅杜沙抓着他的头,拔出他腰间的匕,照着他的额头往下一拍,精准的破坏了他的大脑前额叶处,又割下了他的舌头,将他拖进一间隔离室,关上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别的动静。
他拉开了保险栓,看见一个人影从从一扇门内走出来,怀里还抱着另一人。他放下了枪。
是弗克兹。
他长散乱,衣服上沾着血污,眼镜不翼而飞了,细长的狐狸眼透着锋芒,与平时很不一样。
他扫了一眼他抱着的那个,目光一凝。那是个瘦弱的少年,全身湿漉漉的,香槟色的丝掩住了半边面孔,但他仍能辨出,这似乎就是曾随尼厄一起出现的那一位……宠奴或养子之类的,反正这二者差不了太多。
看见他的一瞬,弗克兹显然被吓了一跳,又很快镇定下来,狐狸眼冲他弯了一弯:“晚上好,你也没死啊?”
晚上好?
梅杜沙没有理他,却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他怀里的少年:“他怎么会出现这儿?”
那少年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在他怀里异常安静,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似乎丝毫没有感知到外界的变化。
“这不关你的事。”还是一样欠揍的语气,一样的说辞。
梅杜沙的目光逗留在那少年身上,朝他走近:“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他怎么了吧?我是军医,可以为他及时诊治。”
“不劳烦你,好歹,我也是医学院的骨干,医术不比你差。”弗克兹将裹住少年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漫不经心的神态里流露出几分防备,转瞬又用一种暧昧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梅杜沙大尉,你自己没事吧?”
梅杜沙顺着他的目光垂眸扫了一眼,脸色微变,他的衣服被撕烂了,身上还残留着几块淤青,胸口也布满了斑斑驳驳的红痕,不知道达贡的殴打怎么会把他弄成这个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遭到了什么凌辱。
他没法解释,默默回到之前关着塞琉古斯的水仓,从观测站里取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他的挚友与他刚刚开始信任的奴仆,他几乎同时失去了。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感到嘴唇都已经被自己咬破了,口里全是血腥味。
“我说,梅杜沙大尉……你冷静一点,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尼伽。”
弗克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梅杜沙面无表情的转过脸,懒得跟他解释何况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解释不清,他朝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噢……那可真是感谢你,弗克兹博士,以前怎么没现你人这么好呢?”
“我可一直是个大好人。”弗克兹耸耸肩,他怀里的少年似乎被他们的交谈声扰醒,肩头瑟缩了一下,转过脸来。
梅杜沙看向他,不禁屏住了呼吸,便见少年浅香槟色的丝从脸颊垂下,露出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孔……和一双紫罗兰色的,漂亮得犹如精灵的眼眸,淡漠地看向了他。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没有丝毫似曾相识的痕迹,与他要找的那张面孔并无半分相像,但梅杜沙仍然情不自禁地打量着他,直到少年懒懒地开口:“我好像见过你,在尼厄公爵的家宴上……你是尼伽少将的那个情人,梅杜沙。”
“我……”梅杜沙看着他,不知怎么,一时语塞,倒是那少年轻笑起来,眼神凉得有些刻薄,“真是个美人……难怪尼厄公爵老拿我跟你比。很高兴认识你,梅杜沙大尉。我们同时伺候一对父子,也是够同病相怜的,不是吗?”
“艾涅卡!”弗克兹像被刺到了,低声喝止,将少年裹进了自己的衣间。
“嗡”遥遥的一声鸣笛声传来,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