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是你的错!」姜炎溪一把拦住想要调头就走的孟冰雨,「我在好好和你说话,你不要又开始跟我闹脾气,你知道你很幼稚吗!」
孟冰雨一时情绪上头,气话脱口而出,「你既然这麽觉得,以後就不要跟我说话了。我想要怎麽过我的生活,都跟你没关系。」
「我只是希望你改掉逃避的坏毛病!」
「那你呢?你就没有逃避的坏毛病吗?」孟冰雨拔高嗓音,「你爸爸打你这麽多年,你也从来没有举报过他。」
姜炎溪脸上神情一凝。
从国中被孟冰雨发现伤痕後,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再也不曾被提起。孟冰雨暗中关注过,他0露在外面的肌肤确实没什麽异状,然而拳头上偶尔还是有新伤痕,代表那些发生在家里的纷扰仍未停止。
孟冰雨一出口就後悔了,她明明知道隐瞒家里的暴力事件不是姜炎溪的错,更不该拿这件事作为反驳他的武器,「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
他们的生命轨迹步步艰难,她成长於不健全的家庭,更该明白家庭里的权力关系和血脉纠葛远远b这一两句气话复杂。
他们深陷其中,却b其他许多孩子幸运,好歹跌跌撞撞长成了ren。但不幸的家庭依然为两人的生命覆上y影,所以姜炎溪总有难以压抑的暴戾和冷漠,而孟冰雨也总有想要逃避、想要讨好所有人的自卑。
逃不掉,也摆脱不了。
两人相对无言,好几秒後,还是姜炎溪先开口:「我要离开台湾了,还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回来,这一去,可能就是好几年。」
孟冰雨早已知晓,然而听姜炎溪亲口说出来,x口还是牵起一阵灼烧般的隐痛,酸苦难当。
她已经太习惯姜炎溪的存在,哪怕联络断断续续,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完全孤单的,总有一个人在那里,会为了夜里的一通电话赶来助她逃离阿嬷的jg神nve待。
可是,从今以後姜炎溪远在他方,有一个更花团锦簇的人生。
「从国中到现在,我一直在这里,你需要什麽我都能帮忙。以後如果你遇到什麽事情,b如你阿嬷又去找你,或是又有人像刚刚那群白痴男生那样欺负你,你都只能自己面对、自己处理。」他一字一字说得分明,专注的目光像是要把孟冰雨整个人包裹进去,「我只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够好好为自己做决定,不要犹豫也不要妥协,你想要什麽就努力去拿过来,想要说的话就勇敢说,想要大吵大闹为自己争取权益就用力哭、用力闹也没关系。你不能再是遇到任何事都只想逃避的胆小鬼了。」
孟冰雨眨着眼,x口激荡的情绪慢慢静了下来,转而凝成沉重的不舍。
姜炎溪注视她眉间难掩的失落,轻叹道:「你这个样子,我要怎麽放心离开?」
孟冰雨说不出任何请他不要走的话。
小学时欣赏轰动一时的国片《海角七号》,她ai惨了那句经典台词──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然而,现实中她和姜炎溪这种半吊子的感情根本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她不是他的nv朋友,「ai情」对他们都是太遥远与奢侈的词。
她没有资本要他留下来,自然也没有不顾一切跟去的理由。
所以孟冰雨只能生y地回应:「你不必放心不下,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姜炎溪手指轻轻抚过她鬓边,有那麽短短一瞬,他眼底深邃的柔软与对梦想的渴望两相纠缠,看不出决断。
不过孟冰雨知道,这种飘渺的感情绝对不可能、也不应该拦住姜炎溪的脚步。
果然,那抹软弱一闪即逝,姜炎溪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便重新回到那个锋利自信的模样,「我有我绝对不能退让的梦想,希望你也能找到你的。好好保重自己,孟冰雨。」
话言尽於此,再也没有什麽好说的了。
姜炎溪把孟冰雨送回烧烤店,沉默弥漫一整路。
接下来是怎麽吃完那一餐的孟冰雨都没有印象,酒倒是喝了不少,浑浑噩噩跟着众人走出烧烤店。几个人嚷着要去喝酒续摊,她只想要回家,脚下的路有些虚浮,眼前的景物被醉意渲染得飘渺不定。
似乎是姜炎溪的声音遥遥响起,「来个nv孩子送她回去吧。」
另一个甜美的nv声很快应道:「我来吧。」
一双温软的手扶住她,拉着她走了好一会。她不辨方向,被带进昏暗的角落,迷迷糊糊靠着墙滑坐在地。
脑中已醉成一团糨糊,直到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在脸上,震荡的剧痛才让孟冰雨猛然回过神。
她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身处一栋废弃大楼的楼顶,众人都已经散去,只有孙霏霏那双漆黑到令她联想到爬虫类眼珠的双眸,在极近处凝视她。
孙霏霏的手伸进孟冰雨的包包里0索着,拿走了手机,「醒了?」
「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麽?」
「孟冰雨,我有时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笨,还是ai装傻。」孙霏霏站起身,露出嘲弄的笑容,「我们这样来往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你看到我居然一样是这种反应。但你知道吗?最有趣的是,不管我们再怎麽对你,因为我们不会伤到你身t的任何地方,你完全没有任何证据。这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和你就像三年前第一次见到面那样。」
孟冰雨撑着手臂坐起,这里太过y暗,即使是孙霏霏这麽漂亮的脸蛋,沉在彻底的暗影时看上去仍十分诡谲。
她说得没错,这三年他们对她的所有欺凌都维持在微妙的分寸上,不会伤到她身t,也没有严重到可以报警,y要说的话,尺度都还可以包装成朋友间的玩闹。
哪怕孙霏霏的存在毁了她整个高中生活,依然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孟冰雨鼓起勇气,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是因为……你觉得我们走得太近?你是姜炎溪的nv朋友吗?」
孙霏霏倏然冷下脸,「别自以为很懂我们,我跟姜炎溪从小就认识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远b你想的还要深、还要久。你这种半路才出现的,对姜炎溪来说根本不算什麽东西。」
尽管对方话说得难听,但这是孙霏霏向来从容调笑的语气第一次出现波动。
孟冰雨捕捉到这一丝变化,纵使害怕得牙齿直打颤,还是努力挤出字句,「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不算什麽东西,你就不应该常常找我麻烦。你之所以这麽做,正好就是因为你太在意。」
这句话燃断了孙霏霏最後一丝理智,她突然狠狠将孟冰雨拖起来,一直将她拽到大楼边缘。破败的楼顶围墙十分低矮,高度只在腰部以下,如果重心不稳,她人会直接跌下十层楼的高度。
孙霏霏不顾孟冰雨的挣动,扯着她的发来到墙边,语声凄厉y森,「孟冰雨,这边没有监视器,就算你今天摔下去,我都能把它包装成喝醉酒的意外。」
也许是酒jg钝化了恐惧,这一次孟冰雨不再逆来顺受,她反手抓住孙霏霏,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出来,「好啊,我本来就不想活了,如果要si,一定会带你一起!」
孙霏霏重心不稳被拉倒在地,然而孟冰雨终究醉意深浓,手上的那点力气很快耗尽。
她试图避开孙霏霏冰凉的手,最後仍被一把掐住喉咙。
孟冰雨感受到肺里的空气一点一点耗尽,孙霏霏的声音忽远忽近,「孟冰雨,我都已经想尽各种办法警告了你三年,你竟然完全吓不怕。你没有自尊心吗?还si皮赖脸扒着姜炎溪,我真想就这样直接把你的喉咙掐断!」
孟冰雨在窒息间手指无力地划动,0到地上坚y的一小块物t,掌心一疼,意识到握住的是一块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