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这么一提醒,钟衍这才想起来alpha的琴还在自己床底下放着,再捞出来时,琴盒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灰。
拿干抹布把那层浮灰擦掉,钟衍打开琴盒,抬眼便看到当初那把断了弦的小提琴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这一年的时间里,钟衍潜意识是想刻意忘掉一些事情的,故而在得知alpha的死讯后就把琴彻底藏了起来。
这把琴在买的时候很贵,当然,贺泊尧所有的琴都价格不菲,但钟衍记得很清楚,这把一直是贺泊尧最常用也最喜欢的。
钟衍问过了鹏哥,像他们这种小地方,连培养孩子弹钢琴的人家都是少之又少,哪里会有卖小提琴的地方?更别说是修了。
为此,钟衍又专门去了一趟澜城,一路打听着,找到市里最大的一家琴行。
贺泊尧这把小提琴相传是中世纪某位知名音乐家去世后留下来的,琴行的人鉴定过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问他出不出,他们这边能给到一个很合适的价钱。
钟衍觉得自己卖一辈子的酒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钱,饶是如此,还是苦笑笑,果断拒绝了对方。
对方告知钟衍修琴的价钱,虽然觉得肉疼,但毕竟是贺泊尧的最爱,于是咬咬牙,还是点了店里最好的修琴师傅。
琴行的人让他三天过后来取,这三天,钟衍便找了家小旅馆一直住在市里。
时隔半个多月,再次在医院见到贺泊尧,alpha的头发稍稍长了些,额前耷拉下来的刘海已经盖住了眉骨,气色尚可,不穿西装,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散漫。
看beta肩膀上背着一把琴,贺泊尧眼神柔和了一瞬,语气却不知怎么了,听上去有些不冷不淡:“消失了这么多天,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钟衍当然不会把自己这些天都干了什么跟人一一报备,也不会告诉贺泊尧自己是有心躲着他,面对alpha的注视,却没由来觉得心虚,小声说了句:“没有……”
贺泊尧要琴,他便把琴带来了,同样归还的还有那条当初由他亲手系在自己脚上的铃兰花脚链。
望着alpha不解的眼神,钟衍清了清嗓子,抬手一指:“这是你在斐纳德银行账户的密钥。”
“斐纳德银行?”贺泊尧闻言皱了皱眉,随即一笑:“看来我以前攒了不少钱啊。”
话音落地,很快却又关注到另一个细节:“所以我的银行密钥为什么会在你那儿?”
钟衍当然不会说实话,但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会显得比较合理,想了想,只道:“因为你比较信任我吧。”
贺泊尧没那么好糊弄,他只是失忆,并不是脑子坏掉了。
望着人几近回避的眼神,alpha眸光一沉,颇有些意味不明地问他:“钟衍,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被人这么盯着,钟衍抑制住疯狂增长的心跳,声音隐隐有些发虚,但仍旧是面不改色道:“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十几岁的时候,我陪你在贺家读书。”
alpha轻笑,眼底看不出喜怒:“那我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钟衍还能怎么说?睫毛附下来眨了眨,结结巴巴回答:“算、算是吧。”
alpha盯着他又看了会儿,眼神里充满了打量,过了很久,才带着狐疑又开了口。
但眼底,分明是有笑意的:“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一直在有意无意躲着我呢?”
从病房里出来,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新鲜了。
钟衍说他出来接个电话,其实就是想借机喘口气,却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贺淮朝与莘辰。
一门之隔的安全通道里,贺淮朝似是在给莘辰说什么,把人圈在墙壁与身体之间。
钟衍惊异于贺淮朝现在竟然能站起来了,虽然还需要手杖的辅助,但这于坐在轮椅上多年的他而言已然是个奇迹。
钟衍无意窥探他人隐私,但医院地方就这么大点,楼道里一静下来更是落针可闻。
正要另找一处避开这二人时,贺淮朝的声音却在这时传了过来,依旧是温柔的,却莫名带着点冷:“你不是已经拒绝过你师兄出国深造的邀请了么?他怎么还是每天都要跟你视频?”
剩余的话,钟衍没有再听下去,很自觉地回避了。
临走时只瞟过来一眼,有一道玻璃挡着,钟衍看得不真切,但莘辰的脸…好像是红了。
贺淮朝和莘辰没有看到自己,钟衍自然也就当作无事人一样,20分钟以后再见,就当作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正常跟人打招呼,丝毫不提方才发生的一幕。
莘辰不知去了哪里,贺淮朝孤身一人时,又恢复到平日里那副温和又肃整的模样。
想起之前姜泽说过他为自己去找贺洵拿药的事,钟衍心中怀着感激,那声“大哥”叫得亲切且顺口。
贺淮朝冲他点点头,约莫也从姜泽那听到些他的近况,没有多余寒暄,只笑了笑,说道:“回来了。”
钟衍与贺淮朝之间没那么多客气,一年未见,简短的几句交流也是围绕着贺泊尧。
聊起联盟政府那边对乌纳私自屯兵挑起对北方战争的处理,贺淮朝脸上一副不容乐观的样子,但所有的担忧,也都是为了自己弟弟:“乌纳将阿尧供了出来,我现在向联盟政府争取缴纳罚金来平息对公司的处罚。”
“但如果让他们知道阿尧还活着…”贺淮朝说着顿了顿:“那就不仅仅是交罚金这么简单了。”
钟衍不懂政治也不懂经商,但潜意识里还是想为大哥分忧,话紧跟着脱口而出:“有什么我能做的吗?虽然帮不上大忙,一些小事,我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