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天天弯腰撩了把溪水擦脸,眼皮上挂着细碎晶莹的水珠,不解地朝钟衍看过来,问他:“你究竟是怕alpha哥哥多一点、还是喜欢他多一点呢?”
听见这话,钟衍面上的表情微微愣了愣,比起答案,他更好奇的是天天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天天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脸,嘴唇不自觉嘟了起来:“我就是分不清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才想问问你呢。”
“他手里有枪、还让那些黑衣人拿枪指着我的头。有时候我真的非常怕他,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只要不发脾气,人还是挺好的。”
“还有alpha哥哥的手下。”天天说着说着就开始回忆起来:“他们一个个都看着凶巴巴的,可是把我关在澜城的时候,我说我想吃汉堡,他们还是给我买来了。”
“送我走的那天他们给了我很多钱,说是帮我找到了爸妈。他们还叮嘱我不要再跟下城区的地头蛇见面,说那些人都是坏蛋,会挖了我身上的器官出去卖钱。”
天天自顾自念叨着,钟衍的思绪却随着耳边的声音逐渐飘远。
他觉得自己好像给不出天天需要的答案,因为人性太过复杂,而贺泊尧又恰好是所有顶端基因链造就的人类里最难读懂的那一个。
他为人乖张、偏执、阴晴不定。
但与他在一起的很多个瞬间,钟衍心里都会产生很模糊的感觉——好像贺泊尧才是真正缺爱的那一个,需要有人拥抱他、给他很多的安全感才能稳定他的情绪。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钟衍似乎现在才发现天天话里的盲点。
“你刚刚说……下城区的那些人,怎么了?”
一下子说了这么长一句话,钟衍的发音听上去有些奇怪,但并不影响他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大哥哥……”天天瞪着眼珠子,饶是这几天已经听过钟衍讲话,有时候还是会反应不过来。
“你说、他们、都是坏人?”钟衍的声音清且缓慢,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天天回神,很快便应声点头,前所未有的诚恳:“是的!我爸爸也说了,下城区那些人表面上伪装成偷渡客,实际上会在所有人上船后割掉他们的器官,拿到黑市上去卖。”
“如果咱们那次没有被alpha哥哥找到,跟着那些人走了,今天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一起玩了。”
天天皱起眉,突然“腾”地一下挺直了身子,一把抓住钟衍的胳膊。
煞有其事高声喊了出来:“咱们都会死的!”
“这里许愿很灵么?”
登到山顶以后,几人终于亲眼见到了天天口中说的那棵千年老树。
这棵树存在的时间甚至比渔村建成的时间还长,当地没有人能确切说出它是什么品种。繁茂的枝叶遮挡了头顶的烈阳伸向四面八方,孤高耸立在石壁的一侧。
自由界近百年来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次地震,老树的树干已有从中间开裂的迹象,但却似乎并没有影响它的生命力,依旧如此顽强地挺立着。
钟衍站在边上目测了一下,这个树的树干非常粗,需要至少十个人以上一起伸长胳膊才能将其环绕住。
每枝树杈上都系有宽边绸带做成的红绳,天天说:“这些都是来这里许愿的游客系上去的。”
贺泊尧挑眉环视了一圈,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问人:“这里许愿很灵么?”
天天摇摇头:“不知道。”
“但是我妈妈去年的时候来过,回去没多久就告诉我,我们家要再添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啦。”
钟衍低头,摸了摸天天的发顶,笑看着他:“恭喜你们。”
天天雀跃起来,蹦蹦跳跳凑到两人身边:“大哥哥,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一次,你和alpha哥哥要不要拍照留个纪念啊?”
叫天天这么一说,钟衍这才想起来自己与贺泊尧从未有过合照。
以前没有,现在或者以后有没有,其实也都无所谓。
贺泊尧却像是挺积极,当即从裤兜掏了手机出来,从天天招招手:“你过来,帮我们拍。”
随后揽过钟衍的肩膀站到树下,见钟衍原地不动,便只能脚下挪着碎步,不着痕迹地一点点向人靠过去。
“1、2、3!”
天天按下屏幕中间的圆点,alpha搂着beta偏头冲其微笑的图像被自动保存到手机上。
拍完照片之后,手机屏幕突然黑了下来。
天天跑过去将手机递还给贺泊尧,却一不小心触动了机主的人脸识别,屏幕再亮起来的时候,天天刚好看到了手机的屏保:“咦?大哥哥,这个站在小提琴边上的人不是你么?”
钟衍目光向下扫了一眼,在贺泊尧收回手机之前恰好看到了屏保上的那张照片。
他对这张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图片里自己站在琴旁的身影甚至有点虚晃,也不知道是贺泊尧什么时候抓拍的。
钟衍很努力地回忆着这张照片背景里自己所在的时间地点,却猝不及防骤然想起以前好像也有谁对自己讲过这样一句话:“乌纳将军见过你的照片,在贺先生的手机屏保上。”
是那个奸细oga!
钟衍觉得自己最近的思维和反应力相较之前都活跃了不少,但不知为什么,可能是脑子里装的东西多越容易累吧,总会莫名其妙觉得犯困。
三人在山顶停留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往回折返。
上山的游客里有一名男性oga与贺泊尧擦肩而过,冲他远处的alpha爱人招手:“老公快来,我也要在树下许愿!这里超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