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钟衍将胳膊抽回来,背对着他吼道。
贺泊尧目光怔了怔,想摸摸他后颈,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短短几秒的功夫,钟衍再次疯,用被子蒙住了头,大喊:“滚,滚啊!”
“好好,我滚。”
贺泊尧屏气,喉结滑了滑,对着人安抚。
临走前又道:“阿衍,你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别这么捂着自己。”
被窝里的人将枕头抽出来,狠狠向着床边砸来,不偏不倚,刚好砸到贺泊尧的腿上。
贺泊尧站在走廊抽了支烟,看见忠叔端着莲子羹上来,默了默,提出想在卧室装个摄像头。
忠叔能猜出他的心思,但又没立场过多指摘什么,斟酌一下,只能说:“衍少爷本就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知道卧室有摄像头,怕是以后晚上都睡不好了。”
“况且……”人说着顿了顿:“监控也不可能每个角落都兼顾到,像浴室里,就不是很方便。”
一提起浴室,贺泊尧也意识到是自己思虑不够周全,默默吸了口烟。
转念突然想到什么,正与忠叔说着话,脸色说变就变,急匆匆又跑回到卧室定睛一看,要找的人果然不在床上。
浴室里哗哗响着水声,贺泊尧寻声过去推开了门。
一抬眼便看见钟衍浑身赤裸站在淋浴头下、洗澡水混合着泪水淌过脸庞,而他手中正拿着佣人清洁浴缸用的钢丝球,在自己胸前肩膀的皮肤上了狠地摩擦。
因为他对自己毫不留情的凌虐,原本还算细嫩的肌肤上,瞬间多出数道触目的划痕。
钟衍没有察觉贺泊尧进来,手边动作没停,像魔怔了一样,不住地自言自语:“洗不掉,为什么洗不掉……”
贺泊尧冲到人身边,任由淋浴水花溅湿了衬衫,捧住钟衍的头:“阿衍,别再洗了,你流血了。”
钟衍定定站在那儿,像被大雨淋透的落汤鸡,扯嘴笑了笑,眸中泛着一丝痴傻:"贺泊尧,你闻到了吗?我身上有味道。"
“铃兰花,是铃兰花。”
beta低下头,崩溃的哭声回响在两人之间:“洗不掉,我很用力了,可是怎么洗也洗不掉!”
心疼溢于言表,贺泊尧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毕竟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最后只能将人搂紧在怀里,颤抖着说:“阿衍,你说得对,我是混蛋。”
“洗不掉就不洗了好不好?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在你父母的墓前强迫你。”
钟衍像是听不到他的忏悔似的,失神注视着前方。
声音虽小,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只不过就那三个字。
“洗不掉,真的……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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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钢丝球最终被收走,那晚之后,钟衍变得愈沉默寡言了。
贺泊尧想让人张嘴跟自己说说话,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最后就只变成坐在那儿望着他、和他一起呆。
终于在那晚找到机会,贺泊尧把人带到了书房:“阿衍,我给你读书好不好?”
“或者……我给你拉琴?你不是最喜欢听我拉琴吗?”
a1pha说着将小提琴从琴盒里拿出来,若有所思一笑:“记得吗?你曾经说过,就算以后再也没人愿意听我演奏了,也还有你在,你会是我最忠实的听众。”
他不信钟衍真的会忘、忘掉少时两人相处的所有美好回忆。
他的阿衍,自当是长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