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面罗景宁整理好衣服,气呼呼地瞪了沈越一眼,都怪这个人,口脂都掉了。沈越和她亲热了一路,自觉并没有做多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吻了她而已,半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沈越伸手想要帮她把头上歪了的发簪理一理,罗景宁往后躲了一下,显然还没有原谅他。沈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听说了一定会高兴的。
“皇上清算安阳王的旨意已经到扬州了,今年过年之前,这件案子必将结案。”
赵锐虽然被废了,可是沈越心里,一直是想要他的命的。谋反案落定之后,即便是皇上手下留情,他也会想办法把赵锐的命拿走,这样的人渣,少活一天都是造福百姓。
罗景宁首先想到的,却是郎陵县的桃娘。
“那桃娘那里……”
他淡淡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会带着桃娘归家。”他趁机,把她的簪子扶好,罗景宁心里想着桃娘的事情,已经顾不得和他生气了。
她既为桃娘感到高兴,也为桃娘担忧,毕竟,她跟了那个恶霸县令几年,归家之后,她的夫君真的能够不介意吗?
她秀眉拧着,神情带着明显的思虑,沈越大概猜到她的忧思,便告诉她:“别担心,我的人会等着桃娘归家后,才离开的。”
“若是她家里的人不接受她,他们会帮助桃娘重新选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罗景宁没想到,她当时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了,还做好了所有安排。她的眼一下就发出了璀璨的光彩,有些崇拜地看着他:“你怎么想得这么周到?”
沈越把人搂在怀里,温声说:“若不周到,你的心能安吗?好了,你别惦记着郎陵县的事情了,安心等着消息就行了。”
罗景宁开心地点头,和他一起下了马车。
六安寺是京郊出了名的佛寺,建在六峰山的半山腰上,平时香客众多。现在天寒地冻的,人便稀疏了一些。
罗景宁心中疑惑,他们又不信佛,来这里做什么。
他方才只是说带她出来,并没有告诉她到底要去哪里。这六安寺里,有什么好玩的吗?沈越牵着她,慢慢往寺庙里面走。
“六安寺的日出格外好看,等会我们去山上打猎,夜里在寺里休息,明天一早我同你一起看日出,怎么样?”
安排得挺紧凑的,罗景宁自然没有意见。
他们夫妻溜得快,可是山下飞鸾庄里,别院管事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最开始来找人的,就是柳明珠。“阿越呢?怎么不见人了?”
他们这些人,和沈越相识多年,哪一位都来过这里好几次。柳明珠以前更是以半个主人自居,管事对她素来客气。
只是,现在形势不同了,三爷方才明确表示,别院里的事情,归夫人管,他可不能拎不清。“柳姑娘,三爷有事出去了。”
柳明珠并不相信这句话,他们这么多人还在这里,沈越怎么可能离开别院呢?
“曹管事便是想要敷衍我,也找个更好的借口才是。既然他出去了,那罗氏可在?”
曹管事笑得客气有礼:“柳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小人一定让您满意。至于三爷和夫人,是真的出去了。”
接着顾孟楷和范景休也泡好了汤浴,想要找人的时候,才发现,沈越居然这么任性,扔下满院子的客人,溜了。
“算了,他不在就不在,今晚和你接着泡吧。”
顾孟楷懒洋洋地说着,便吩咐曹管事去准备吃食了。有吃有喝的,还可以泡温泉,没有沈越,有什么打紧。
豫州郎陵县,桃娘呆呆望着天空发呆。
又是一年冬天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家中。不过,今年她的心境已经不同以往了,以前是漫无止境,毫无希望的,自从见过罗景宁,她现在已不再在焦虑了。
沈夫人说过,日子不会太久的,她相信她。
这半个月,那个恶贼都没有来过,这种现象,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她有预感,也许距离沈夫人说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真好,她很快就可以见到她的孩子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去开门了。桃娘没有动作,她以为是邻居来借用家什。她住在这条巷子几年了,周围的人也熟悉,大家相互帮助本是寻常。
过了一会,她才发现不对劲,因为外头根本就没有传来对话的声音。
她站起来,就要往外头走,却见两个精瘦干练的汉子,正穿过庭院朝她走来,难道是遭贼了?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居然这么猖狂!她正寻思着如何脱身,只见那两人已经站住了,距离她甚远,十分有礼地问:“给夫人问安了,我们是沈夫人的人,奉命来帮助夫人离开这里。”
桃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久久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梦寐以求的日子终于来了,她生怕是做梦!
她真的等到这一天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不过她却绽放出了最灿烂的笑容,“好,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走出院门,她终于自由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天都不冷了,温暖得如同阳春三月一样。她没有一丝留恋,根本就没有回头看过这座住了几年的宅院,毫不迟疑登上了马车。
马车载着她,穿过大街小巷,最后来到了县城郊外的一个村里。桃娘从车帘往外看去,只在梦中出现的景色,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了。
这是夫君和她在乡下的家!
近乡情怯,她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却有些不敢面对了。时光匆匆流逝,几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这里还是她身心的归处吗?
她咬着唇,死死看着那个木门,脑子里天人交战。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桃娘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只见一个暗红色布衣年轻女子从里面走出来,紧跟着,她的身后,就是她的夫君,陈功。
他虽然是青春年华,可是那一瘸一拐的样子,平添了许多沧桑。他的脸上,也不像以前一样,飞扬生动了,反而有一种沉郁的气息。
桃娘的眼睛,模糊一片。
她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