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曦月重新出现的时候,顾翰源都要哭了。
跪得膝盖疼QAQ
你们到底有多少话要说啊需要聊这么久的吗!
但……该说不说,“跪着”这个姿势实在是刺激人思考,在根本没有人的营帐里,又因为被捆得过分严实于是什么动作也完不成,他的思绪在悄悄挪一挪膝盖,又悄悄挪一挪膝盖之间,不自觉想起了一些事情。
譬如,曦月也这么跪过,还比他久。
在刚刚被他带去东宫,又连续地宠了她很多天之后,太子妃开始闹了,趁他外出公干,闯入曦月的小院,谁知道好好一个游牧民族的女子哪里学来的折磨人的手段,直接对着曦月就是左右开弓的数个巴掌,把人掌掴吐血之后又令她跪在太阳底下的碎瓷片上背女训,连口水都不给,他在外得到消息时曦月都已经跪了一个时辰还多,他匆忙赶回,又和太子妃几番撕掳,这时曦月已经站不起来了,也说不出话,脸色白到青黑,被救下来之后只默默流泪,大夫挑出她膝盖里的碎瓷片时都废了好大功夫。
又譬如,曦月还失去过一个孩子。
曦月的月信一直不太准,两三个月不来一次也是常事,那次就是连续三个月没有来,太子妃又趁他不在的时候作妖,召了曦月过去伺候,各种温柔和善,体贴至极,末了还留曦月吃饭,知她身子不爽利,特
地叫了大夫把脉,而后当场煎药命她喝下去。
没一炷香时间就见了效。
当天晚上,曦月疼极了,缩在床上发抖,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来,却不闻她半点呼号疼痛之声。他在外间要怒斥太子妃,太子妃梗着脖子和他吵闹,中心思想就一个,我不过是以为她气淤血滞才给她请的大夫,我哪里知道那是庸医!你自己的心爱之人你不上心,她怀了三个月的孩子你都一无所知,拿什么立场训斥我?
饶是如此,曦月也一直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太子妃半句坏话。
她总是愿意宽容的,绝不让他为难。
“我抢了她的丈夫,她对我如何,都是应该的”,“她是大妇,对妾侍婢女本就应当有处置之权,又有何错?”,“再说这也不算刁难,殿下还是多去陪陪她,她心里痛快了,也就没这些事了”,“左不过是我命苦,又与太子妃娘娘何干”。
顾翰源越想就越是难受。
曦月……我的曦月……你是这样温柔敦厚的女子,如何能说出亲自诛杀我这样绝情的话?你我之间到底是有什么误会?
然后,金曦月回来了。
她手里还提着诛仙剑。
她看向他的眼眸尽是冰冷厌恶和大仇得报之色,不知道是不是苏玄明并未跟在她身边的缘故,她直接把顾翰源堵嘴的脏布取下。
不等金曦月说什么,顾翰源已经是疯狂要靠近金曦月,一边蛄蛹一边急急开口,已然是语无伦次
:“曦月!曦月!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想一想我们之间曾经都有怎样的恩爱,你不可以如此绝情!我那么喜欢你……我,我将你救出了洗衣院……如果不是我,你知道你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吗?我都准备废了太子妃那个贱人了,我们本来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金曦月神色冰冷,就等着顾翰源发挥,直到顾翰源都没话说了,她才淡漠开口:“我亲自经历了国破家亡,太子殿下怎么会觉得我不知道我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顾翰源愣住了。
金曦月一声冷笑,闭上眼眸,一字一顿——
“张氏、陆氏、曹氏抗太子意,刺以铁竿,悬挂帐前,流血三日方绝。”
“帅府令妇女已从大黎将士,即改大黎梳装,元有孕者,听医官下胎。邢朱二妃、二帝姬以坠马损胎,不能骑行。”
“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居草莽兮,青衫泪湿。屈身辱志兮,恨难雪,归泉下兮,愁不绝。幼富贵兮绮罗裳,长入宫兮侍当阳。今委顿兮居异乡,命不辰兮志不强。”
……
林林总总,字字血泪。
末了,金曦月冷冷道:“太子殿下说我不知道?难道我瞎么?我看不见张姐姐陆姐姐曹姐姐挂在旗杆上整整三天流血而死?我看不见妇人们被强行打胎连被褥都能拧出血来?我看不见女子不堪受辱接连自尽?我看不见我姐姐被灌了酒强行送到营帐里受辱?我难道不
是亲手送了我谷。道破裂的姐姐含恨归西?”
顾翰源喏喏:“可……可那不是你啊,我把你保护得很好啊……我是真的喜欢你……”
“是啊,那不是我。”金曦月冷笑,“可是有什么区别呢?再说喜欢?倘若太子殿下自己的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遭此侮辱,太子殿下的侄儿侄女一应后辈连出生都没有机会,直接被一碗药落了下来,要么下来时就是一滩血水,要么是六七个月大的婴儿,呜咽两声便气绝身亡,我现在说一句我喜欢太子殿下,那国破之仇,家亡之恨,仇深似海,血债累累,便都能了结了么?不报了是么!”
太子殿下觉得能,她们最多就是失去了国家和家庭和孩子,可是你失去的却是爱情呀。
这就是鸡同鸭讲。
金曦月嫌恶地翻了个白眼,皇室公主对人体结构不了解,她也不屑去了解,一剑致命可太便宜他了,她也不看能刺到哪里,总之是一剑刺了进去:“这一剑,为的是太子殿下下令,挂在旗杆上以儆效尤的三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