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虎和两个家丁立即拔刀,被孙世瑞喝止:“那是我爹!”
厅内接着响起孙传庭怒声咆哮:“你这逆子!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快放我出去!这两天你在外面都干了什么!”
“二虎,我爹咋还有弓呢?”
二虎取下盾牌,一脸尴尬道:“公子,你说过,不准伤老爷一根毫毛,否则便砍脑袋。谁还敢进去搜?”
孙世瑞接过二虎递来的圆盾,站在客厅门口,探头探脑道:“爹,我进来了,你莫再射箭了。”
说着便用圆盾护住脑袋,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书纸扔了一地,孙世瑞一眼就看见案头摆放着的没有写完的遗书。
孙传庭髻散乱,衣衫不整,如一头疲惫的猛虎蜷缩在书案后面,那副曾跟随他战胜李闯、打得李自成只剩十八骑的传奇铠甲,此刻被丢弃在角落里。
“爹,孩儿这两日替你做了两件大事。”孙世瑞捡起地上的大弓扔给二虎,放下圆盾。盯着早已失去督师威风的父亲。
“一是帮您清理潼关卫军屯,追缴拖欠,收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二是替您和朝廷除了苏京这个内贼,连带着处死了几十个勾结李自成的将官,孩儿。。。。。。”
孙传庭扬起头,拨开散落在额头前的乱,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孙世瑞:
“你这逆子,你要谋反吗!苏京是皇帝的人,他如何会勾结李自成!”
“依《大明律》谋害监军等同造反,我们孙家自太祖时起,忠君报国,兢兢业业,不想如何就出了你这个乱臣贼子!为父留着这条命就是为了清理门户!”
孙传庭说罢,猛地扑上前来,挥拳相向。
狂暴的拳头砸在孙世瑞身上,一连打了六七下,孙世瑞也不躲闪,只是闷声扛着,直到噗嗤一声,口吐鲜血。
二虎见情势不对,连忙上前死死拉住孙传庭,哭着喊着“老爷,不能再打了!公子做这些都是为了您啊!”
孙传庭一脚踹开张二虎,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今已酿成大祸,只恨当初听了你的鬼话,让你做什么百户。一失足成千骨恨!”
孙传庭一脸颓然,长叹一声道:“罢了,我已知难敌李闯,出潼关早晚必有一死,不想竟被你这逆子连累。”
孙传庭把脖子一横,凑到孙世瑞身前:“你这不孝子,你杀了我吧!我生是大明臣,死是大明鬼!”
“动手吧!”
孙世瑞沉默良久,伸手扶起精神恍惚的孙传庭,朝二虎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即退下。
“爹,孩儿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大明朝啊!”
“陕西各总兵心怀鬼胎,皇帝才给一月粮饷,兵少粮乏,左良玉又不配合,孤军出潼关是要去送死吗?”
孙传庭稍稍恢复神智,怒道:“住口!”
“爹,如今大明朝内忧外患,内有流贼,外有建奴。皇帝远在京师,逼迫几万大军送死,。朝廷只有这一副家当,这样白白送死,于时局何益?孩儿这样做,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当日平台召对时,皇帝曾许诺,说让左良玉从湖广兵,北上河南夹击李自成,又让吴甡从保定兵,南下攻打李自成。如今三路兵马都没有动静,父亲您内无粮饷,外无援兵,如何救援开封?”
孙传庭缓过一口气来,有了力气,挥拳又要打这不孝子,拳头扬起半空,忽然停住,软软地放了下来。
“你说的这些我难道不知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辱臣死!马革裹尸,一门忠烈也比做乱臣贼子被千刀万剐要强。若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苟且偷生,只为一己私利,大明朝岂不是亡了!””
孙世瑞忽然压低声音道:“爹,如今百万军饷在手,监军已死,京营为我所控,贺人龙归我调遣。你,我,大明朝,都不用死。”
“此事确实有些出格,不过只要咱们内外同心,通力配合。重得圣上信任、扫除流贼、匡扶社稷,还是大有希望的。”
孙传庭缓缓抬起头,神情愕然。却听孙世瑞接着道:
“爹,事已至此,还是再苦一苦圣上,多少派些粮饷下来,潼关之乱的骂名,孩儿来背!”
“你背,你如何背!你一个小小的百户,惹出这滔天大罪,苏监军死在潼关,你背负,你如何背负!”
孙世瑞郑重其事道:“爹,孩儿今日正是为此事来的,百户职位实在太低,恳请父亲上疏朝廷,替孩儿请功,给孩儿升个千户当当。。。。。。”
孙传庭沉默良久,终于开口:“6千户6武昭呢?”
“他死了,死在乱军之中。”
孙传庭拍案而起,一耳光扇在孙世瑞头上,孙世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张二虎立即上前。
“都退下,退下!”
亲随悻悻退下。
“你竟如此阴毒,把6千户都杀了!”
孙世瑞望向窗外,就在他和父亲争吵不休的时候,在河南开封,每天都有人饿死,在陕西,被饿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一将功成万骨枯。”
“爹,从今往后,孩儿只能护住你,其他人是死是活,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爹若不继续当这个督师,帮孩儿撑过这一关,天下怕是要死更多人了!”nbsp;张二虎和两个家丁立即拔刀,被孙世瑞喝止:“那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