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五郎在旁小心翼翼道:“督师,要不您移驾西安,去那边募一募?西安到底比潼关富裕些,想来必能募集十万兵饷···”
孙传庭拍案而起,手捧托盘,大步走到客厅外。
他指着走廊上堆成小山的古董字画,珍宝异器,回头望向潼关十八家。
“这,是你们给我孙传庭的见面礼!”
说罢,狠狠将托盘里砸在地上。
“这,是你们给朝廷的捐献。”
几张银票稀稀落落飘散,无声无息掉在地上。
“要是大明朝完了,给我孙传庭再多,又有什么用!!”
说罢,一把推开黄五郎,带着亲兵,摔门而去。
黄五郎与各家老爷面面相觑。
等孙传庭走远,一群老爷们立即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朝廷给了那么多兵饷粮草,还留在潼关,河南急如星火!听说开封被围,百姓吃树皮为生,粮食都涨到一斗十两银子了,他不出关救周王!还在这里冲我们撒气!”
“你们没听说吗?朝廷这次给了他一百万两饷银,表面装什么清高,什么给他的给朝廷的,真是欲壑难填!”
“分明是想在咱潼关养寇自重!莫不是跟那贺疯子学的!”
“姥姥的,找人弹劾他!
黄五郎抚须微笑,举起酒杯,安慰众人: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
一众义愤填膺的老爷们见黄五郎话,立即安静下来。
“莫要有辱我们潼关斯文!老夫明日去总督行署再与督师聊一聊,当面陈述厉害!若是他再执迷不悟,便让苏御史递上去个折子,催促其早日出关。”
“来,喝酒。”
黄五郎指着一桌子山珍海味,摇头晃脑道:
“大灾之年,各处的佃租收得不及往年一半,菜肴简陋,不成敬意,不成敬意,改日到我魁星楼再好好聚一聚!”
~~~
一众豪绅6续告辞,黄五郎一个人坐在院中,眼前杯盘狼藉,几个俏丽婢女正在收拾。
黄老爷对着漆黑的夜空,悠悠然道:“孙督师这是来潼关送死啊。”
不知过乐多久,管家上前低声道:“老爷,标兵营的孙百户,贺总兵的赞画唐师爷,前来拜访,已在门外了。”
“孙百户?”
唐师爷,黄五郎是认得的,毕竟先前打过交道,那么,这个孙百户又是什么人物。
管家低声道:“先前小的给老爷说过,便是那个孙督师之子,那个纨绔百户。”
黄五郎点了点头,疑惑不解道:“孙督师刚走,他儿子又来作甚?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让他们进来吧。”>
“你们拖欠的饷银,本督师承诺,三日之内结清,而且将你们下月的饷银也提前放!大家都散了!今日之事,不得追究!都回营去吧!”
“督师三日内给大家饷,都散了吧!散了吧!”
标兵营提着长刀,在旁边附和。
刚才乱哄哄的贺家军,这时像是得了命令,立即不再打闹,转身朝承恩门退去。
一场即将爆的兵变,被孙督师三言两语化解。
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旁边一个幕僚见状,忍不住问道:“督师,三天之内,您从哪里找银子?”
孙传庭长叹一声,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高大巍峨、极尽奢华的魁星楼。
~~~~
“督师明鉴,我们一十八家有些家产确实不假,只是这大灾之年,各家用度也大。”
“黄老爷说的是,大户人家,每天一睁眼,就是几十几百人的吃喝,银子花得跟流水似得,止不住啊!”m。。com
“赵老爷黄老爷所言不假,我们十八家虽说是潼关大户,哪里比得上京城巨富!督师您知道的,前两年陕西旱蝗不断,收成惨淡,这两年没了灾害,可是大户人家也没余粮···”
潼关帅府街。
黄五郎府邸。
粉墙环立,绿柳周垂,推开朱红兽面大门,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花园锦簇,富丽堂皇。
沿甬道走过几个庭院,走过祠堂,穿过天井,来到会客厅。
四周香烛辉煌,锦帐绣幕,一张巨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三边总督孙传庭在一群本地士绅的簇拥下,坐在宴席上位置,手握酒杯,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潼关十八家还在耳边滔滔不绝讲述这些年来关中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