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刚刚说出口的话,熙然此刻心中有几分后悔,又有几分解脱。
她本就不是在京城长大的贵女,是在山里长大的野孩子,配不上他。伪装了这么久,她也累了。既然被现了,索性就说开吧。
大不了就是被他休了。
以后她就回山庄去,一辈子都不回京城了。
做了这么久的世子夫人,也算是全了自己的梦了。
只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心中仍旧有些酸涩。
“滋啦”刚刚戳破的洞又大了几分。
乔西宁看到了熙然的小动作。
头几乎埋到了脖子里,手指紧紧攥了起来,一副害怕又倔强的模样。
他记得伯爵夫人刚刚去世时,她对杜氏不敬,此事被忠顺伯现。忠顺伯让人把她抓了回去,想要惩罚她,她一句话也不辩解,就这样站在那里。
和此刻的情形一模一样。 乔西宁重重叹了几次,本想揭过此事,可一想到刚刚的情形,怕她还会再行此事,终还是忍不住斥道:“你知不知道树有多高,爬上去有多凶险,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他刚刚看清树上的人,心吓得都快跳出来了,连忙跑到树下准备接住她。
此刻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听到这句话,熙然愣了一下,随即抬眸看向乔西宁。
他在……关心她?
而不是因为现她并非真正的淑女,想要休了她?
熙然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刚刚的情绪一涌而上,眼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看着熙然的眼泪,乔西宁心微微一紧,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太重了。他连忙放缓了语气,道:“下次若是再想去树上拿东西就让府中的小厮去,他们从小就会爬树,比较熟练,你站在下面看着便是。”
熙然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爬树也很熟练。”
乔西宁诧异:“你何时学会爬树的?”
熙然垂眸看着地面,没说话。
就在乔西宁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开口了。
“从小就会。”
乔西宁更为诧异,想到她熟练的动作,猜想定是练了多次,问:“伯爵府会允许你爬树?”
熙然嘴角露出来一丝嘲讽的笑意,道:“他们不知道。”
乔西宁:“不知道?”
怎会不知,爬树这么明显的事情,即便府中的主子不知道,身边的婢女嬷嬷也会知道。
熙然没答。
乔西宁察觉到熙然情绪不对,她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没再多问。
此刻天色已暗,他几乎看不清站在对面的人,也不知她是否还在哭。
“掌灯吧。”
灯很快亮了起来。
见熙然仍旧垂眸站在自己对面,乔西宁道:“过来。”
熙然朝着他走了几步。
乔西宁:“可有受伤?”
熙然摇头:“没有。”
乔西宁:“让嬷嬷给你检查一下。”
熙然:“不用。”
乔西宁:“把手摊开我看看。”
熙然一手握着纸鸢,另一只手伸到了乔西宁面前。 乔西宁率先注意到的不是熙然的手,而是她手中的纸鸢。
他原以为值得她冒着风险亲自爬树去拿下来的纸鸢应是一个做工精致又价值连城的,没想到竟是一个旧物。从纸张看应用了多年,上面还有一些修过的痕迹。
她不仅亲自去树上拿下来,此刻还舍不得放在地上。
难道这个纸鸢对她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他心中一动。
会不会是伯爵夫人在世时为她做的?
他心中的气忽然又消了几分,只剩下对她的心疼。
“这纸鸢是岳母为你做的吗?”
熙然抿了抿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