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礼乐声中,献爵、拜祭、焚帛、奠酒,不过是一刻钟的事儿,随后众人到内院正堂——兰院正堂,这边正堂上悬挂了曹颙祖父、曾祖父、高祖父的遗像。
方才在厨房装盘的那些,除了猪羊与几桌看桌摆在祠堂外,其他的又都一道道传到堂上供桌上。
这又忙乎了小半个时辰,才算了事。
除夕的年夜饭预备在兆佳氏的屋子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中间用屏风隔了。
每桌碟菜二十品。碗菜八品,汤菜两品,还有果子五盘,饺子四盘,年糕与馒头各一盘。
初瑜请兆佳氏主位坐了,自己侧坐相陪,四姐儿与五儿小姊妹两个,也由奶子抱到炕上。规规矩矩的在桌子边坐好。
曹颙他们兄弟四个,则在地上坐了。
曹颙见他们兄弟都正襟危坐的模样,想起每年同庄先生、魏黑他们一道吃年夜饭的情景。
人与人之间,贵在相处。虽说他同庄先生、魏黑他们没有血缘牵系,但是却像家人一般。
曹颙见兄弟们都不应声,便提了筷子,示意众人开席。
本就人少,又因曹荃孝期的缘故,没有上酒,这顿饭吃得没啥滋味儿。
兆佳氏坐在炕上,挑了两块炖的烂烂的肉,搁在四姐儿与五儿的碗里,自己则夹了几筷子爆炒鸭眕。
她一边在嘴里品着菜,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初瑜,见她确实不怎么吃肉,就吃素淡的,不禁劝道:“不管合不合口味儿,还是当多吃些鸡鸭补补才是。你这可不是一个人吃饭,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初瑜笑着应了,她本来对饮食并无挑剔,只是这几年跟着曹颙吃饭,口味有些适应清淡了,对那些油腻的没食欲。只是既然兆佳氏劝了,她也不好不听,便捡着凉菜里的肚丝、火腿吃了两筷子。
兆佳氏点点头道:“就是如此才对!”说着,又仔细打量了初瑜。
因怀孕才三月,初瑜还不显怀。兆佳氏还是有些不放心,放下筷子,摸了一把初瑜的胳膊,道:“这样可不行呢,身上没二两肉,怎么养孩子,该得补补。”
初瑜见她这般恳切的关心。心中对其不满也减了两分,笑着说:“顿顿也吃得不少,只是不胖。当初怀天佑时,下巴都好几层儿了,胖得最后走路都喘,这回不晓得什么缘故,只是不见长肉。”
兆佳氏仔细看了初瑜的面色,道:“我瞧着你的脸色越来越细,水水嫩嫩的,比怀孕前光滑不少呢!我看啊,这胎是个闺女!”
初瑜先前听只听叶嬷嬷提过肚子尖是男孩、肚子圆是女孩,还没有听说过脸色这个说辞。因此,很是好奇的问道:“真的么?二太太怎么瞧出来的?”
兆佳氏带着几分得意道:“我生了颍姐他们姊弟五个,要是还不晓得这个,可是笑话了。这脸色要是锈,多是男孩;脸色要是越来越细,多是闺女。”
初瑜虽然打心里也喜欢闺女吧,但是因着急为长房添丁,还是盼着要小子的。听了兆佳氏的话,她笑了笑,神色却有些怅然。
兆佳氏见了,忙劝道:“都是老人传话的古话儿,未必都是如此呢。就算是生小闺女,咱们这样的人家,未见得比哥儿差呢。你同颙哥儿还年轻,前面已经有了长子,这个是小子还是闺女都是喜事了!”
初瑜点点头,笑道:“谢过二太太开导,侄媳妇省得了。就是大爷,也说过女儿与儿子都爱呢!”
兆佳氏笑道:“这说的就是,瞧他平日哄四姐儿、五儿她们说话,也是有耐心的!”
初瑜只是笑,想起丈夫的“耐心”,心中颇感无奈。
他的“耐心”实是坚持不了几天,对孩子尤其是。原来天佑在,他稀罕天佑,也愿意抱儿子。但是被儿子往身上撒了几泡尿后,却是恨不得提溜他,再也不往怀里搂了。
如今,有了恒生,开始每天他还哄哄,等到被恒生的哭声闹醒了两次后,再看着恒生就是皱眉头了。没事儿的时候,还拍拍恒生的屁股,板起脸来说上几句。
或许男人都是如此,没有经历十月怀胎之苦,对孩子的耐心与当母亲的实在没法比。只怕临到老了,面对孙子辈儿时,才能无条件的包容与慈爱吧。
不仅寻常百姓家如此,就是帝王家亦如是。
紫禁城,乾清宫,正举行着帝王家宴。 已经开府出去的皇子们,都带了妻妾儿女进宫来;宫里住着的几个成亲的阿哥也是如此,没成亲的小阿哥们则是跟着他们的生母同坐。
后妃嫔妃这几十年共生了三十五位皇子,夭折的不说,光序齿的就有二十三人。
除了被圈禁的大阿哥与二阿哥,自我禁足的十三阿哥,还有夭折的六阿哥、十一阿哥、十八阿哥、十九阿哥之外,其他十六位阿哥都在席间。
康熙这桌,请太后主位坐了,康熙与贵妃佟佳氏两个侧身相陪。座上还有两人,却引得众位皇子阿哥猜测不已,那就是废太子的次子弘皙与他的嫡妻博尔济吉特氏。
德妃、宜妃、荣妃、惠妃四人带着其他几位体面的妃嫔,分坐左右两桌。虽然脸上都带着笑模样,但是神色间却是意味颇深。
妃嫔们如此,皇子阿哥们想得就更多了。
满清入关后,为了降服汉人,越推崇儒学礼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套。在世人眼中,嫡长子继承皇位,是天经地义之事。“废嫡立庶”、“废长立幼”这些,都是不合礼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