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正是曹颙几个,曹颂上前一步,仰着头高声道:“你就是南城的郑老虎?”
那魁伟少年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冷冷道:“正是在下,敢问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曹颂撇了撇嘴:“我大哥看上你了,等你成了我大哥的长随,自然知晓二爷名讳?”
老虎帮的兄弟们见来人不过是几个小毛孩子,不似方才那样担忧,见这个说话的小胖子无礼,都面带怒色。
曹颙却在心里翻白眼,这孩子说话真是不注意,什么叫“看上他”,这话说的,好像他真是“欺男霸女”的恶少似的。
那郑老虎怒极反笑,拍着椅子手就站了起来。曹颂不由后退两步,这郑老虎身高足有八尺(清朝一尺相当于现在的o。23米,八尺就是一米八四的样子),比曹颙高了快两头。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三月里没风,小心大话扇了舌头!”郑老虎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的逼近曹颂。
曹颙见郑老虎身子魁伟、下盘稳健,怕曹颂吃亏,拿起腰上的剑,挥手向郑老虎砍了下去。郑老虎没想到话未讲妥当,对方就动手,只好挥刀迎了上去。两人一开打,曹颂他们与老虎帮的人都没有闲着,胶合在一起,动起手来。
曹颂与魏信都是喜欢动手的主,自然毫不客气的向着对面的小子们冲过去。顾纳只看着场上,等到有人攻击自己时才反击。
场上,只有一人未动手,就是郑老虎的弟弟,正满眼忧色看着曹颙与郑老虎厮斗。
郑老虎的刀还未挥出去,对方剑已经砍到他右臂上。当剑身碰到他胳膊的那刻,他是满眼的恐惧,难道以后自己就要成为独臂老虎,那还怎么带兄弟。来不及多想,一阵生疼害他差点落泪,却不是刀剑入肉的疼痛。曹颙的剑,是未开刃的。
不要一刻钟,老虎帮的兄弟没几个是站着的。曹颂与魏信两个身上也挂了彩,只有顾纳打败了几个人后,没有人再去招惹,站在旁边一片云淡风轻。曹颙与郑老虎两个也都住了手,曹颙低头看了看身上,前襟两处破损,对方身上则有十多处砍痕。郑老虎虽然市井中人,但手中刀法自有套路,确实有两下子,这伸手放在曹家护院中都算是好的。
郑老虎半跪在地上,两只胳膊抬不起来。虽说未开刃的剑砍在身上不见血,但是却是生疼。郑老虎疼得冷汗直流,咬着牙看着曹颙喝道:“要杀便杀,想要老虎做奴才,下辈子再说!”
曹颙没说话,冲曹颂点了点头。曹颂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都是散碎银子,走到老虎帮众人中,一边着,一边道:“老虎帮今儿散伙,每位兄弟二两银子,嫌多不多,嫌少不少啊!老实的兄弟回家孝顺父母,实在没饭吃的就去找东城的许老六!若是有胆子肥的,还敢在南城拉场子,呵呵,那就找机会再见!”
听着这老气横秋的江湖话,曹颙只觉得好笑。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魏信心中冷哼,这就是曹府的狗屁公子,与自己有何区别,只会在人前装模作样,在府里是乖巧懂事的小公子,出来比地痞还痞。对英雄会如此,对老虎帮也是如此,名义上说是解散,实际上还不是并入许老六手下。许老六就是当初打过曹颂的混混,后来被曹颙打服帖了,认了曹颂做了老大。
那老虎帮的兄弟大多是穷家子弟,平日里揣着几个铜子就像过年,哪里想到还有分银子这样的美事,怔怔的都接了。
曹颂分完银子,拍了拍手,道:“散了散了啊!”
老虎帮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油滑的已经窜出去了,有几个与郑老虎关系较好的,看着郑老虎,不知如何是好。
曹颂虽然年纪不大,但极为好面子,见几个人不服管,旁边又有魏信看着,就觉得拉不下脸来,抽出一把剑怒道:“真当二爷脾气好?还不快滚!想尝尝爷的刀锋怎的!”
那几个少年被捶打了一遍,已经寒了胆子,听曹颂话说得狠,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奔出了庙门。
除了曹颙他们,庙里只剩下郑老虎与他弟弟。他弟弟看出曹颙是众人之,红着眼圈上前,“啪嗒”一声跪倒:“大爷饶了我哥哥吧,郑江愿意替哥哥给大爷做奴才!”
曹颙没有看郑江,而是转身到了供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嘴里喃喃道:“郑江,不是应该叫郑沃雪吗?”
一句话,使得郑家兄弟都变了脸色,郑江已经说不出话来,郑老虎满脸愤恨,恶狠狠的盯着曹颙:“你到底是谁,是那老贼派你来的?”
曹颙并没有回郑老虎的话,只是慢悠悠的道:“杨明昌,江宁璧合楼东家,人称‘杨百万’。原名杨狗儿,浙江南通府金沙镇人。少年父母双亡,由远亲郑家收养,十九岁入赘郑家为婿。郑家采珠为生,家资颇丰,杨狗儿以此为基业,十六年前更名为杨明昌,在江宁开了璧合楼,十四年前,迎娶江宁百年珠宝老店稀世堂白家大小姐为正妻,而后,璧合楼成为秦淮河畔最大的珍珠饰楼。”
郑老虎红着眼睛,紧紧的咬着嘴唇,不再应声。曹颙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康熙四十年五月,病重的郑氏带着儿子郑海、女儿郑沃雪到江宁认祖归宗,被杨明昌拒之门外,后又受其妻白氏羞辱。当夜,郑氏病故,一双儿女流落江宁。”
曹颂与魏信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听那名满江宁的“杨百万”竟然是如此卑鄙无耻忘恩负义之徒,气得破口大骂。郑老虎怒吼道:“混蛋,别说了!”旁边的女扮男装的郑沃雪再也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