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他们是战士,不如说他们是难民。
“阿舅,何以至此?”刘协低声问道。
董承是董太后的侄子,刘协儿时寄养在永乐宫,由董太后抚养成人,与董承时常见面,称其阿舅。
董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散去。“陛下,臣本非西凉旧部,无奈而为牛辅部曲,继而为李傕所制,一向不为西凉人接纳,这些年将士伤亡而不能补,衣甲不全而不能换,久而久之,自然成了这般模样。上次在新丰,臣所部折损过半,元气大伤啊。” 刘协抬起头,看向两侧的将士,不禁鼻子一酸。
朕太难了。
既然决定董承移营平舒城,再看他的大营布局也就是个过场,大致看了一遍后,在渭水边,刘协与董承并肩而立,由杨修向董承解释了作战计划。
董承并不意外,反倒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等杨修解释完,刘协示意杨修退下,打算单独与董承聊几句。
“阿舅,你能守住平舒城几日?”
董承抚着胡须,沉吟不语。
他在李傕麾下数年,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凭他这些器甲不全的残部,正面迎战李傕、郭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使退守平舒城,依然没什么把握。
平舒城太小了,城防荒废,作为凭吊古事的遗迹尚可,作战聊胜于无。
刘协打量着董承,暗自叹息。
杨定再无能,毕竟是多年战争的幸存者,算是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董承却是外戚出身,因为裙带关系才成了统兵的将领,实战经验少得可怜,比伏完、邓泉好不了多少。
“李傕、郭汜凶猛,却也并非不可战胜。”刘协耐心的解释道:“平舒城虽破,好在有地势可用。阿舅能为我守住右翼,不使我腹背受敌,便是有功。”
董承叹了一口气。“陛下,非臣不肯死战,实在是双方战力相差甚远,不堪为敌。不瞒陛下说,臣所部将士大多来自关东,本非精锐,这些年屡被西凉兵欺凌,斗志全无,如何能与李傕、郭汜死战。上次在新丰击走郭汜,有杨奉、杨定相助,尚且杀伤相当。如今……”
董承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刘协也很郁闷,这都是什么神仙亲戚啊,将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人手中,能不狼狈得像条狗吗?
衣带诏?还不如直接用来上吊呢。
尽管如此,他还得耐着性子给董承打气。
不管怎么说,董承是国舅,是朝廷的体面。他如果一击即溃,还能指望别人死战吗?
“阿舅的难处,我是知道的。我的难处,想必阿舅也知道。”刘协苦笑道:“移营平舒城,就是考虑到阿舅所部不擅野战,只能依托有利地形坚守。但正如孟子所说,地利不如人和,要想守住阵地,还要挥人的作用。”
董承摇摇头,一声长叹。“陛下,你觉得臣的那些校尉、司马有几个可用?”
见董承如此惧战,刘协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直接撤换了董承,另选将领。
但他心里很清楚,别说他现在无人可用,就算有人可用,也不能临阵换将。
大战在即,将士互不熟悉,孙子、吴起来了也打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