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头一回讲课的体验很不美妙,课间在那儿看着自己默写出来的答卷叹气。
朱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听见林如海小小年纪,叹气的声音着实太大了点,问他:“林兄为何叹息?”
苏哲也跟在朱谦身后,他们是来请教林小探花文章的。
苏哲笑道:“他多半是想念自家娘子,朱兄莫要打扰,让他叹够十几次,一会儿就好了!”
林如海无奈看两人一眼,苏哲喜欢开玩笑的性子一如既往。
苏哲见林如海闷闷的半晌不说话,转过头又去和朱谦闲谈:“朱兄可有婚配?”
林如海把面前的答卷放下,反问苏哲:“你们苏家怎么这般爱说媒,苏举人也学起来了?”
苏哲把自己手里那张答卷折叠起来,摸摸鼻梁笑道:“随口一问而已,我记着朱兄年岁与我相当,苏兄是几月生?”
朱谦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苏哲一问,他如实答道:“十月里。”
苏哲拱手:“我五月里的生辰,虚长你几个月。”
两人对着作揖,拜来拜去,林如海旁边看戏,心里嘀咕,朱谦还真是显老,怎么看都比苏哲要大五六岁。
不过长得老成在官场上吃香,旁人看你容貌,就觉着你可靠!
看到林如海一直打量他们,苏哲把答卷往书案上一摊,玩笑着摆起谱来:“你不必纠结,终归是比我们小,怎么算也要叫我们一声兄长。”
林如海勉强一笑,要真算年岁自己当苏哲的爹都绰绰有余,他把自己默写出来的文章递给朱谦研究。朱谦捧着答卷先走了。
等人走后,此处只余下林如海和苏哲二人,他想到苏哲对朱谦的态度,狐疑问他:“你与朱谦相熟?”
苏哲摊手:“不熟悉,先前我在家中守孝,没来过书院几次。”
林如海就更不懂了,苏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表现的和人十分熟稔的性子。
“那你为何?”
苏哲指了指林如海,“我瞧着如海对他礼遇有加,你素来看人有眼光,我也有样学样罢了。”
林如海万万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理由,苏哲这么信任自己,未免过于草率。
看来今后苏哲应该会努力和朱谦交好,他们是该对他礼遇有加,不过依着朱谦刚正不阿的性情,将来未必会给这几分薄面。
林如海从笔筒里拈出一只狼毫,蘸了点墨,又开始写写画画。
无论如何,朋友总比仇人好。
此事对林如海实在太难,他免不得要偷懒向苏哲求助:“苏兄,这课还不如你来讲呢!你写的笔记,比我所言清晰明了有章法。”
苏哲见他愁眉苦脸,出言鼓励:“如海讲课不是缺少章法,是他们太愚钝,不能顿悟,若他们眼界再宽点,听着不会吃力。”
林如海趁机问一问苏哲的作文思路,又问他怎样才能把文章起承转合讲明白,苏哲耐心做了批注,林如海白得一份讲课的笔记,十分完美!
托苏哲的福,林如海在书院呆了三日,大概把能将的都讲了,出游偷懒未遂,反而苦哈哈过了三天。
日子一到,他赶紧带着贾敏开溜,回到家中头一件事就是给林家老爷和太太请安。
林家老爷显然不是很满意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他都网开一面让儿媳跟着去服侍,就想让林如海去和书院学子多交流,那些人兴许就是下一科的进士,拓宽人脉的好时候。
林家老爷问:“怎么几日就回来了?” 林如海早就预备好说辞:“父亲、母亲,孩儿只是去帮个忙,交流几日,不宜过于高调。况且父亲和母亲还在家中,儿子日日挂心。”
不等林家老爷说话,林家太太赶紧接过林如海的话茬:“这样也好,若是那边还要讲课,你再过去。”
好不容易盼着儿子回来,当爹的天天要琢磨怎么把人往外赶,儿子探花名头顶着,就算要广交人脉,也不差这几日!
林如海也问母亲:“母亲,今年咱们家外面产业收成如何?”
如果不是因为书院这件事,他现在应该在核对林家各处庄子的出息和账目才对。以前林如海没多少概念,这些事都是贾敏打理,现在他可在意银子了!
林太太抚着鬓角,微笑:“这几日正忙着秋收,今年没什么大灾,应当不差,等年前盘账,让你媳妇见一见各处掌柜,里里外外都要管起来。”
林家太太再怎么使小性子,心里还是要把产业给儿媳接手,要是现在不教会,今后她眼睛一闭走了,这么大个家业,白被旁人掏空。
林如海只当没听见母亲提及贾敏,毛遂自荐。
“若是书院无事,我到时候也看看,这些年一直在外读书,家中事务不清不楚,兴许有人指着我年轻,想要诓骗我呢!”
林太太点头同意了,说盘账的时候若林如海得空,就让他来帮忙。
夫妻俩从长辈院子里出来,晃晃悠悠回自己院子,先前的菊花已经开过一轮,林家又换了新的菊花盆景,摆满一路。
院子里那几株枫树尽数红了,远远看去像是燃着一团又一团的火。
“大爷,这是最近外面送来的帖子,无论官员商户,都在这儿了。”
管家媳妇从门房那边把这几日收到的帖子从门房那边传递过来,浅浅装满一箩筐。
贾敏看着各式各样的名帖:“这些帖子都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