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林家太太又赶着林如海去看今日的拜帖,他从京中归来,肯定有很多人拜会。林如海心里有数,母亲只是想把自己支使开,明面上应承母亲,背里却从假山另一半绕过去,只听那些姨娘和乳母又要说什么话。
对非常之人就要非常之法,这些人惯是爱嚼舌根子,他今日忤逆过林家太太一回,正是上眼药的好时候。
果不其然,林家太太气得心焦,两位姨娘一人捏着一边肩膀,给太太顺气:“太太莫要难过,咱们大爷年轻气盛,不懂您的苦心。”
王嬷嬷也附和道:“况且儿子娶妻,总是会这样,就像我儿子一样,心思渐渐就不在当娘的身上,过几日他明白过来,才知道夫人满心为他。”
林如海听见这番话,几乎要被气笑了,他不过维护贾敏几句,不让媳妇乱喝药,就成了不将母亲放在心上。
这些老婆子,编排罪名真是有一套。
这时张嬷嬷难得和王嬷嬷统一战线,大爷原本是最温柔可亲的好性子,一回来就当着面给她们两个没脸,指不定就是这位奶奶吹的枕头风。
张嬷嬷陪笑道:“咱们奶奶模样鲜亮出挑,大爷正是新鲜的时候呢,自然她说什么,大爷就是什么。”
几个下人这么一激,林家太太心里更不是滋味,今日她不过是催了一回想抱孙子,儿子竟然就这样,改日她真的说贾敏不是,那还了得?
林家太太后悔了,她不该昨儿就把钥匙交出去,总该要媳妇多立一段时间的规矩,才能叫她管家。
林太太正气着,一个人影霍的从山石后面走出来。
看清是儿子,林太太更加尴尬,她在儿子和丈夫更前都是那种慈悲善良的人设,现在居然被儿子听见这一出!
林如海那脸色,差的像是要吃人,他也不对母亲火,定定看向两个乳母:
“两位嬷嬷、二位姨娘,你们却也教一教我,如何才是把心思都放在母亲身上?我们母子二人历来亲厚,新奶奶到家才第二日,几时轮到你们挑拨?!”
她们当了奴婢这些年几时遇到过这样的状况,林太太也没遇见过,林家老爷不管这些事,后院都是她当家主母做主。
林如海见那几人都垂着脑袋,仿佛一只鹌鹑,厉声道。
“怎么不说话了?”
“过得几日,你们是不是又要说,正是因为我娶了新奶奶,才将家中搅得不能安宁,然后给我扣一个不孝的帽子?!”
两个姨娘慌忙摆手,那脸色像是吃了尿一样难看。“大爷您误会了,我们、我们只是想着让老爷和太太早些抱上孙子。”
林如海冷笑:“抱孙子是假,挑拨家中不宁,给新奶奶下马威是真,你们打量着爷是个傻的?不懂你们的心思,前儿我念着你们自小养我一场,那几个丫鬟的事,没有仔细追究,今日你们要不要出来认领一回,谁是谁的眼线?”
这气势哪里是说话,简直就是在衙门公堂上审问犯人,林如海半点不想给她们留情面,顺便给母亲提个醒,莫要忘记她们的好,也要记得她们的小心思。
林如海继续说道:“挑拨的家宅不宁,母亲就要依仗你们几个老人家做事,岂不是更妙?”
谁不是从媳妇来的,先前林家太太也不是没被辖制过,她现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上也想辖制回去,哪个媳妇都要受的气,凭什么自家媳妇就要免俗。
林家太太心底是有怨的。
王嬷嬷最先坐不住,出来就给林如海和林家太太磕头。
“大爷您也知道老奴尽心尽力把你奶大,这般话,岂不是折煞老奴?老婆子当不起,只是白操这么些年的心,落得这个下场,有了媳妇忘了娘,大爷若是看我不得,老奴还是家去吧!”
老婆子此话一出,可是真惹恼了林家太太,她明知乳母在挑拨,只是想借乳母去磋磨一番儿媳,自己在从中做个好人,又能给媳妇一个教训,又能树立威严。
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才是林如海的亲娘,平日里给这些婆子脸面,是家中优待,几时轮得她一张嘴明里暗里说林如海不孝?!
儿子高中探花,孝的也是林家列祖列宗,不该是她们这等老货。 林家太太会暗里给儿媳难受,但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林如海刚刚请辞归家,就说出这样的话污蔑儿子名声。
林家太太在圈椅扶手上猛然一拍,指着婆子就骂:“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大爷自小家中管得严,可没有冲你们红过脸,重话都没说过几句,这些年几时克扣过你们的东西,亏待你们了?!”
“打量着你们大爷和我脾气好,就在这儿挑拨离间,还好我儿聪明,不然我还真是着了你们的道,你们奶奶,是我林家儿媳,几时轮到你们多嘴多舌!”
林家太太也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和儿子离心,登时就要和她们撇清关系。
林如海旁观着,心道后宅也如朝堂,亦是各方势力的倾轧结盟,她母亲不至于像是王夫人那么糊涂,亲疏远近都分不清。
见母亲斥责乳母,林如海上前道:“母亲就是良善心软,奈何有些人把母亲的良善当枪使,其心可诛。”
她们把母亲的主意当枪使,也要林家太太愿意配合,林家太太这一番操作,拿到朝堂之上,就是平衡各方势力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