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争执之际,总是免不得有人拿此话头,含酸讽刺。
就算是萧英本人,一多半都是这样子想的。
元月砂纵然每一次都竭力解释,口口声声,只说自个儿对唐郎情深无限。可那样子猜测的人,却也是总不见少了去。
如今,更是如此。
就连萧英本人,也做此想。
次数一多,元月砂也是不觉有些个烦腻之感。
无非是因为萧英于她这样子身份的女眷而言,实在是难得的福气了,否则就算是元家推波助澜,也是不见得会如此令人深信不疑。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不觉缓缓的补充了一句:“月砂自知身份卑微,从来不敢有高攀的心思。如果北静侯有什么误会,那就请拭目以待,月砂怎么都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几句话,却也是说得斩钉截铁。
使得听得人不由得相信,元月砂说的乃是真话,她确实也是并不想嫁入侯府。
萧英眯起眼睛,瞧着眼前纤弱的少女,虽然是垂眉顺目,背脊却是挺直。那柔弱之中,又有股淡淡的倔强和固执。
无论如何,若是将元月砂瞧做单纯温顺的姑娘,一定是一件错事。
萧英嗓音却也是微微低沉:“如此说来,瞧着你的心思,既然有周世澜调情,就不屑于嫁入北静侯府,做个填房了。”
元月砂听出了萧英言语之间微微不悦之意,不觉有些愕然。
一转眼,也似想到了什么。
这男人,就是如此可笑。
恐怕自己在萧英的心中,也绝不是什么良配。只不过如今,他加以误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周世澜而不肯嫁入北静侯府,这心里面自然是有些不痛快了。
也是,以萧英如今的身份,只有他不肯要自己的,哪里容得下自己挑来捡去。
他自然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冒犯,打心眼里不乐意。
元月砂却温和说道:“侯爷想得太多了,我与宣平侯只是随口说几句话。他宽宏大量,周家阿淳的事情原谅了我,不和我计较。至于什么私情,我姿色平平,性子沉闷,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宣平侯阅尽春色,怎么会瞧中我这样子的女子。”
为了维护男人那种近乎可笑的自尊心,元月砂也是不惜于贬低了自个儿。
元月砂的心里笑了了笑,面上却也是不觉一派温顺柔和。
萧英却不依不饶:“既然是如此,为何又不肯嫁入北静侯府。”
他的咄咄逼人,让元月砂心尖儿蓦然掠过了一缕不耐。
元家和萧家,其实并没有挑明白这桩婚事。
虽有些个言语试探,已经些许心照不宣,可并没有挑到明面上来说。
说到底,自己如今和萧英并没有任何关系。
别说自己和周世澜清清白白,就算当真有些暧昧之情,也不关萧英的事。而且,也轮不到萧英管束。
甚至于就算最后议亲不成功,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北静侯府嫌弃自己,萧英瞧不上。这也是绝不会损及萧家的颜面,别人也只会轻视元月砂。
都已然是到了如此地步了,想不到萧英居然还不依不饶,仍然是觉得尊严受损。
只不过这样子明明白白的道理,萧英该懂的自然应该懂,不应当让元月砂提及才懂。
元月砂自然是不能叫屈,只能自贬:“月砂如何敢有这样子心思。自古所谓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们做主。月砂一个姑娘家,又如何敢说嫁还是不嫁。再者,月砂也是瞧出来,侯爷并不喜欢我这个乡下丫头。我性子粗野,虽然是学了些规矩,可骨子你仍然是个粗鄙的人。”
萧英却蓦然伸手,抓住了元月砂的手臂。
他的力气很大,让元月砂的手臂竟隐隐传来了缕缕疼意。
萧英瞧着元月砂说道:“斯斯文文,那也是没什么意思,我一点都不喜欢。元二小姐误会了,我并没有瞧你不上,心里是乐意娶你做这个填房的。只需我去元家提亲,那么元家自然是会允许此事,你也是会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我的夫人。”
这样子的话儿,让元月砂也是微微吃惊。
她抬起头,瞧见了萧英眼底流转了一缕热切之色。
可旋即元月砂心底却也是不觉流转缕缕的讽刺,萧英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虽然不会妄自菲薄,却也是不会自负以为,萧英居然会留意她,爱上她。
元月砂不知晓萧英那股子对自己图如其他的热情是怎么产生的,可是这必定不是真的。
对方手劲儿很大,元月砂的骨头也是传来了缕缕的疼意。
如果是真的爱惜一个人,是不会用这样子粗暴的手段的。
元月砂甚至忍不住猜测,萧英可是因为嫉恨周世澜,居然是激出这样子的热情。
对于男人的肌肤碰触,元月砂一阵子厌恶,却也是强自忍耐,尽力温声和气:“侯爷何必委屈自己,人前你对月砂十分冷漠,显然也是瞧不中我,何必戏弄我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可是萧英却理所当然说道:“正因为京城谣言纷纷,我人前自然更加对你守之以礼,否则别人会将你议论得十分不堪。只要守住礼数,等到你嫁过来,别人都会说是长辈安排,不会说是你用了什么狐媚手腕勾搭于我。”
这样子硬邦邦的话,居然是透出了几许温柔的味道。倘若元月砂当真如外表一样的娇小,她已然是沉溺于这种欲扬先抑的温柔中。可是元月砂却敏锐的感觉得到,萧英分明是说谎。
她原本并不想以强硬之姿对待萧英,可是萧英偏偏不知进退,咄咄逼人。
元月砂终于将强硬的话儿说出口:“况且侯爷愿意不愿意,并不重要,月砂从来没打算过嫁你的。我对侯爷这个人,还有侯爷的身份地位,都没有任何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