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任由那鲜血一点一滴的从周世澜的手掌间轻轻的渗透出来,一滴滴的滴落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之上。
周幼璧的鞭子又被捉住了,原本极怒,可瞧清楚来人是谁之后,顿时也是不觉软了声气儿。
“叔父,你怎么来了。”
周幼璧一时不觉讪讪然。
他打小就畏惧周世澜,而且一向在周世澜跟前学得很乖巧。以后他要承爵,自然是要讨好周世澜。否则周家几房也少不得少年儿郎,若失了周世澜的欢心,周世澜会挑别的人过继,爵位也是会给别的人。
更何况抛开爵位不谈,周世澜很有本事,也有许多古怪的手腕。周幼璧打小跟他学武,是又是佩服,又是畏惧。
一时之间,周幼璧心中转过许多念头,周世澜不会喜欢自己张扬跋扈,视人命如无物的。
方才的种种,周幼璧在别人跟前,自然是会说,那是因为躲避不及。可是周世澜眸光锐利,周幼璧想要说些好听的假话,却也是未必能瞒骗过去。
故而周幼璧倒是不知晓说什么好了。
然而周世澜倒是并没有立刻呵斥什么,他缓缓松开了手掌,将受伤的手藏于衣袖之中。
反而侧过头,盯着方才救了元月砂的灰衣少年:“这位少年郎好生英勇,以前没见过,不知道怎么样子称呼呢?”
周世澜微微一笑,那笑容流转了一股子诱人的魅力。
他这样子性感的魅力仿若是天生就有,自己也是无意。纵然并不是对着那些娇娇女笑的,可是不少女郎脸蛋都是忍不住红了。
那灰衣少年却也是笑了笑,倒也落落大方:“宁州永宁县永宁卫所正七品百户宁九郎,见过宣平侯。”
他这样子偏僻地方任职,又是这样子芝麻绿豆的小官,刚刚好够着参加御前比武的标准。在场众人听了,不少脸上都是流露出了轻蔑之色。
墨夷七秀之一的莫容声,那双孤僻忧郁的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自觉的流转了几许的思索之色。其实这个宁小九,武功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暗算周幼璧的,可不是他。他向来也不沾染闲事,也并不想如何理睬。
宁小九穿的是一双旧皮鞋,踩在了青石板地上,出了滋滋的声音。
薛灵娇忍不住讽刺:“这种寒酸货色,怎么也来比武,可不是给公主添堵的?”
周世澜却轻轻的拍拍他肩膀:“小小年纪,武功不俗,而且还有侠义心肠,以后前途一定很好。”
不知怎么,周世澜看到宁小九时候,眼底一缕异色却也是一闪而没。
周幼璧心里面却不是滋味。
他慢慢的垂下头,有些漠然的说道:“叔父,我知道错了。这匹照夜狮子是你送给我的,情意不同,我也很喜欢。谁伤了它,我都是会很生气的。我重视叔侄的情分,难道也还有错吗?”
周幼璧打小便是这样子的性子,从来不认错。便算是认错了,也是故意这样子说话儿,怪里怪气,显得并不是真心。
这是宣平侯府的家事,别的人都是不好插口。
周世澜却是微微一笑:“阿壁,我什么时候说你做错了,你爱惜我送给你的马儿,这是多么重情重义的表现,我的心里面,不知道多欢喜。这呀,可是你对我的情分。千金难求,我自然很感动。”
周世澜这样子一说,周幼璧也是微微一怔。
叔父吃错药了?今天怎么就说出这样子顺耳的话。
平时周世澜假仁假义的,口口声声,就是要自己懂得珍惜人命,也不能做些欺辱人的事情。他就不懂了,周世澜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这先人争气,赚下了爵位地位,不就是为了让后世子孙享福?
至多自己努力上进,加官进爵,让这份福气延续下去。
难道先人努力,就是为了让这些贱人泥腿子跟自个儿一样子身价地位?
那些假模假样,正义凛然的话儿,周幼璧一向都听不进去。
一时之间,周幼璧反而不知晓怎么搭话。
周世澜继续说道:“不过,你却挑错了人了。这位宁小九,不过是拉了地上的元二小姐一把,让她免受践踏。他只救了人了,照夜狮子的伤,可跟他没关系。”
旋即,周世澜弯下身,将那一枚刚玉扳指轻轻的捡起来:“方才,便是这枚扳指,伤及了照夜狮子,让你的马儿给停下来,略顿了顿,小九才好将人给救出来。”
说到了这儿,周世澜望向了一边:“长留王马车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一句话,却也是让在场的人一惊。
那些京中贵女,个个心里扑扑一跳。
长留王虽然是住在了京城,可是行踪难觅,并不是很容易见到。
想不到如今,他居然是来到了此处?
伴随周世澜的话语,暗处一辆马车却也是缓缓行驶过来。
拉着这辆马车的是宫中矮马,马车也是缓缓的,走得并不怎么快。
那些女郎听到了一声轻柔的叹息声,男子郁郁柔和的嗓音却是响起:“宣平侯,你知晓,我并不愿意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