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嬷嬷一边为元老夫人按摩,一边小心翼翼,颇为好奇的说道:“奴婢只是不明,那范夫人再可恨也好,原本不必如何理会她。她一个泼妇,京城谁不知道呢。只不过嫌她泼,谁也不想沾。何必出头,平白成为她眼中钉?”
元月砂不过是个旁支女,以后就算是嫁入北静侯府,那也不必如此为她出头。更何况,元月砂也没被怎么样,只是被周氏说了几句酸话。
跟随元老夫人这么多年,喜嬷嬷觉自己竟然有些瞧不透主子的心思了。
她甚至忍不住想,莫非元二小姐是个妖孽。
元老夫人又喝了一口茶,含在了口中,旋即方才缓缓咽下去。
她没有答喜嬷嬷的话儿,而是盯着元月砂:“月砂,今日之事,你又是如何想的。”
元月砂面颊流转了浅浅红晕,切声说道:“月砂能得老夫人如此爱护,为我这般顶撞范夫人,心中更是受宠若惊。月砂一生一世,都是会感激老夫人的恩德的。”
元老夫人却低低笑:“好了月砂,你是个聪慧剔透的姑娘,我们元家几个姑娘都不如你。既然是如此,何不拿话说得通透些。此事料想,你也是有些个看法。”
元月砂福了福:“无论如何,月砂都会记得老夫人今日的维护。无论是什么缘由,这份恩德月砂也是记挂在心。”
接着,方才说道:“老夫人一直对范夫人颇多隐忍,是因为她是周皇后的亲妹妹,更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只不过时移世易,很多事情都会生变化,元家更需要作出选择。遥想当年,因为周皇子无子,而豫王殿下生母出身低微也无母族支持。正因为如此,周皇后和豫王一拍即合,豫王扶摇而上,这位大他不过两岁的母后也不是没有功劳。可是这样子十多年过去了,豫王势力渐渐稳固,需要周家的地方也是少了许多。原本念着曾经的恩德,倒也能和和气气的。可是周皇后如今,实在不应该对张淑妃的十七皇子百里璃用心思手腕。在豫王殿下看来,他并不乐意见到另外一个豫王被养大。”
“我们元家,一向偏豫王一脉,可是跟周家也算交好。正人范夫人说的那样子,当年秋娘的婚事,还是周家说和的。可是如今,总要挑一个,继续站下去。这一次老夫人怒,一则是为了维护月砂,再来道理也是在我们这边,三则此事不过后宅争斗,又为朝堂上的男人留下回旋的余地。”
元老夫人伸出手,指尖儿轻轻的擦过了元月砂的脸颊,又为元月砂拢了头,不觉叹息:“你可真是七巧玲珑心的心肝。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男儿身,只恐怕朝堂之上,也是能呼风唤雨了。”
元月砂面颊滚热,似是害羞,飞快的垂下头去。
喜嬷嬷虽然震惊元月砂说的话儿,却对元老夫人的点评似信非信。
左右也不过是个南府郡来的旁支姑娘,便算是有些见识,又算得了什么。
元老夫人却不觉心思起伏,她还有些话儿,并没有告诉元月砂。
是豫王殿下令人相告,如此施为。
那周氏张狂,说什么让元尚书位列三公,让贞敏公主这只凤凰落在了元家。也只有家里那几个没见识的儿媳妇被说得心思活络了,这泼辣货哪里有这样子的本事呢?
不过豫王殿下许了的,和周家这么闹了,元尚书能更进一步,这样子实惠却也是落实熨帖。当然这些个话儿,元老夫人是谁都不会说。
旋即,元老夫人眼神却也是不由得有些复杂了。
豫王便算有所图谋,可落在周氏身上,可是因为周氏羞辱元月砂?
那一日周氏来元家大闹,莫浮南可是张口就说了,若周氏不肯赔罪,必定是有些不是。
若当真因为得罪了元月砂,如此处心积虑,处处谋算,那么豫王殿下可是对元月砂极为上心。
想到了这儿,元老夫人不觉眯起了眼珠子,盯着眼前温婉可人的妙龄少女。
小小年纪,身子纤弱,自然别有一副秀美姿态。
若论美人儿,倒当真是个美人儿。
甚至于,还有那么一股子与众不同的韵味。
可是呢,若说元月砂能将那高高在上的豫王殿下摆布得神魂颠倒,这总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想到了这儿,元老夫人却也是不觉哑然失笑。她甚至觉得可笑,无论元月砂何等聪慧,何等妖孽,也是够不着百里炎的。
而豫王殿下这骤然而来的兴,必定是跟逗猫逗狗一样,一时兴起,可也是决计谈不上如何的上心。
正在这时候,大房媳妇儿云氏带着元幽萍来问安,
元老夫人心忖元月砂今日也是受了些个折腾,故而也是打元月砂下去休息,也就不必再在跟前侍候了。
元月砂顿时也是轻轻的福了福,柔柔的退下。
而此时此刻,周氏却已然是急匆匆的掠到了周皇后的歇息之处了。
她恼恨,恨得不得了。
不单单是元月砂,如今整个元家,都是周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难怪元家居然是出了个这等贱货,这元老夫人也不是个好的。
这一装几十年的沉稳贤惠,如今这面具可再戴不下去了。
周氏恶狠狠的想,这一个两个,都是想着算计她周家!
什么为元月砂出头,这分明是生生在打周家的脸。
当她见着周皇后,却顿时扑过去,悲痛欲绝:“皇后娘娘,今日我们周家,可是让人给欺辱惨了。”
那言语可谓是撕心裂肺。
然周皇后却也是不易察觉的轻轻一挑眉头,目光示意,让身边的女官扶住了周氏。
周氏一边哭一边嚎,也是将今日所生的种种事情,尽数和周皇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