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森森说道:“我女儿没了,反而是我这个当娘的错?”
莫浮南微微一笑,竟没再言语。
元月砂却是盈盈向前,风姿楚楚:“这一切,都是月砂的错。原本,应该是我向范夫人赔不是。”
待到了周氏跟前,元月砂才用两个人才听到的嗓音细声细气的说道:“可纵然月砂不道歉,夫人又能拿我怎么样?你的女儿,确实是我算计的。没自己动手,有唐文藻代劳。如此一来,才不能挡着月砂面前的路。”
周氏蓦然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盯住了元月砂。
纵然是狠要弄死元月砂,周氏原本也并没有觉得元月砂是故意为之。
今日连番受了刺激,一时气血攻心,周氏竟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周氏眼前一黑,竟似生生晕倒。
莫浮南瞧了元月砂一眼,分明是元月砂将周氏生生气得吐血昏迷,偏巧元月砂仍然是这样子一副怯弱不堪,柔柔弱弱的样子。
这样子的女子,果真是极少见了。
而元月砂也是一副受了惊恐的样儿,柔柔的偎依着湘染,让湘染扶着她去歇息。莫浮南心中玩味,却也是没有久留,就此告辞。
待这一场闹腾结束了,元家女眷心思各异。
云氏盯着自己女儿,觉得比起方才二房那副丑态,女儿沉沉静静的样子倒是极好。
想到了这儿,云氏也是叹了口气。
方才在周家跟前,自己也是未见能沉得住气。反倒是元老夫人,一直护住元月砂。如今瞧来,自己婆婆做的是对的。元月砂背后有豫王撑腰,又怎么会许给周家那个浪荡子?
喜嬷嬷眼见元老夫人略有倦色,欲图扶着元老夫人歇息。偏生元老夫人强打精神,却说要去瞧元月砂。喜嬷嬷见她姿态甚是坚决,也只能允了。
当元老夫人踏入房中时候,丫鬟正送参汤,一口口喂给元月砂喝。
元月砂摘了间了饰,一头乌跟黑缎子似的轻轻的洒在了枕头上,越衬托元月砂柔柔弱弱的。
元老夫人在床边坐下了,柔柔的叹了口气:“好孩子,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元月砂却赶紧摇摇头:“老夫人,是月砂连累元家了。方才那范夫人咄咄逼人,非得逼着我嫁给一个极不堪的人。这原本是月砂招惹的事情,想不到老夫人居然是这般维护,甚至得罪了范夫人。一想到了这儿,月砂便是好生感动,更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得老夫人这般看重。”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泪水盈盈,又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面颊上浅浅的泪花。
可是实则,那双含泪的眸子之中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测度。
她是算到百里炎不会让周氏放肆,这样子的男人,总是知晓该在什么时候收买人心的。
只不过元老夫人居然是驳回了周氏狠辣的建议,甚至不惜得罪皇后一脉。
这倒是出乎元月砂的意料之外。
自己何德何能?
元老夫人却也是顿时叹了一口气,屏退左右,连喜嬷嬷也是退下了。
旋即元老夫人轻轻握住了元月砂的手掌:“说来你也许不信,自打秋娘死了,我没一天快活。可见到你了,觉得你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像极了秋娘。那可怜的孩子,福气薄,年纪轻轻就没了。我见到你,觉得她好似还活着一样。我这心里面,也不觉有些安慰。有时候看着你,我就觉得死去的秋娘还在我的身边。月砂,我将你当做自己的女儿。”
触及元老夫人慈和的目光,元月砂流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有些诚惶诚恐的说道:“我,我何德何能。我和元秋娘比,云泥之别。”
元老夫人叹息:“这便是缘分,谁能想到,你这个南府郡的姑娘,这样子像我的孩子呢?事到如今,我也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不错,如今豫王殿下是垂青于你,可是他心思莫测,变幻多端。这么些年,也没见几个人能当真侍候于他。更何况豫王素有大志,跟随在他身边的女人必定是步步荆棘,一辈子要跟人争跟人斗。这做娘的固然想女儿得享荣华富贵,可是却更想让她一辈子平平安安。其实比起豫王,你还是嫁入北静侯府稳当一些。”
元月砂可没想到元老夫人这样子说。
她心念转动,这可当真对元家没什么好处,甚至会有些触怒百里炎。
而元老夫人更一副真心为元月砂打算的样子。
“萧英是个老实人,女色方面简单,连个侍妾都没有。他家里面人口也不复杂,萧夫人虽然严厉了些,也并不难应付。况且北静侯府一向是纯臣,豫王也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对萧家如何。你嫁过去,也许会觉得婆母严厉一些,儿女不乖一些,可比起别处刀剑相加的日子已经是十分简单容易了。月砂,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付北静侯府这些事情是很简单的。而你的身份更不会差,该你的尊荣富贵,更不会少。我并非为了秋娘两个孩子才这样子说,若真为了那两个孩子着想,其实你实在是太聪明了,并不是最合适的。我也是,盼望你能过得和顺幸福些。”
字字句句,殷殷切切,全是慈母的关心。
而元月砂这样子听着,眼眶也是微微红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月砂这般好过。老夫人你知道的,我在南府郡过的是什么日子,继母不肯教我,还欲图送我去疯人塔。至于我那个爹,整日便是盯着我那些个嫁妆。全没有一个人,肯真心实意待我——”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嗓音也是微微哽咽,精致的小脸上一双眸子微微红。
元老夫人一把将元月砂搂住,慈和的说道:“可怜的孩子,以后便有人怜惜你了,我把你当做心肝儿肉。”
元老夫人却不觉心忖,任元月砂是个极刁滑的姑娘,自己还是能哄好的。到底是个女娃儿,打小也没得人怜惜,只要用些手腕,必定能拿捏到手中。
元月砂偎依于元老夫人的怀中,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忽而掠动了冷锐光彩。
元老夫人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既然是元老夫人不肯透口风说实在话,瞧来自己也还是要用些心思去查一查了。
她在元老夫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冷冰冰的,可元月砂嗓音却是极为悲戚:“容月砂说句不配的话,我心里老夫人跟我亲娘一般。我若有个亲娘,一定会跟老夫人一样,维护我,疼惜我。以后老夫人说的任何话,我句句都听。”
元月砂说得极酸,可竟不觉得如何肉麻。
她闭上了眼睛,却嘤嘤嘤的动情哭起来。
宣王府。
赫连清满身疲惫,回到府中。
今日之事如此不顺,赫连清也是极烦躁。
丫鬟将炖煮的银耳送上来,赫连清尝了一口,便嫌甜了,竟然一盅子泼了去。那汤汤水水的泼了丫鬟满脸,这奴婢要哭不哭,极是委屈,心尖也是极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