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什么?”
“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仿佛一道惊雷打在方眠头顶,有无数金花簌簌落下。
活不久了?怎么会活不久呢?不是说只是会兽化,变成大蟒蛇,最多失去作为人的理智,不会危及性命的么?方眠记得,蓝娅说过,特效药能让穆静南维持到四十岁。他现在才三十岁而已,怎么会突然就要死了。而且安心也曾经向安蘅保证,细胞毒素绝不会危及穆静南的生命。
不对,她也曾说穆静南如果只有四岁,根本承受不了毒素的侵袭,说明这毒素确实有致死的风险。
穆静南真的要死了?方眠喉头哽。
“我并不能确定传言的真实性,”路清宁望着他,眸子里满是担忧,“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想回白堡打听打听么?”
方眠打了蓝娅的电话,无人接听,又打穆雪期的电话,仍是无人接听。这俩人都不接电话,肯定是穆静南出事了,正忙着呢。方眠越想越焦急,一面迅穿鞋,一面打电话给老管家,“管家爷爷,我今天有急事要出门,不去磕头了。”
隔壁,二楼房间里,老管家的电话开着免提,方眠急匆匆的声音响起在听筒。
老管家看了眼穆静南,急声道:“你有啥急事啊?今天是磕头的大日子,你可不能迟到啊。”
“不能等等么?后天行不行?”
老管家急得额头冒汗,“不行,主人就盼着这一天啊。主人说,你要是不来,这份财产他就给别人了。你想清楚,多少人排着队给我家主人当儿子,他最中意的就是你。小方,那么多钱,七百亿,你几辈子都花不完啊!什么东西能比钱更重要,你脑子要拎得清!”
新月小镇去白堡,最快的交通方式是坐飞机。方眠上了车,把目的地设为机场。
文件上那无穷多个零,确实让方眠头晕目眩。放弃这份天降大奖,真像割肉一样疼。
穆静南,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方眠踩下油门,车子冲上大路。
“跟前辈说声对不起,”方眠道,“钱我不要了,改日我登门道歉!”
第49章
方眠把电话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老管家握着电话,忧愁地看向穆静南。穆静南望着窗外,黯淡的天光笼着他半边苍白的脸颊,分出半明半暗的两块。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此刻他明明就坐在老管家眼前,老管家却觉得他很远很远,好像连他的衣角也触碰不到。
“我再试试。”老管家低头要拨方眠电话。
“不用了。”穆静南淡声道。
蓝娅站在一旁叹了口气,“静南,九点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出了。”
西装a1pha们排成两列,夹出一条道儿,齐齐对他鞠躬,是“请”的意思。
穆静南右手腕子上的手表表盘微微一亮,他长而密的眼睫低垂,无声地看了眼自己的腕表。艾娃的信息弹在电子腕表的上方——
“路线规划完毕,人员安排到位,祝您平安。”
他手腕一转,表盘熄灭,无人看见艾娃传递给他的讯息。老管家拿来他的黑色大衣,他沉默地站起身,接过大衣,步出房门。蓝娅松了口气,道:“走,去机场。”
***
方眠开着车一路狂奔,引擎野兽般低声嘶吼,度指针指向最右,几乎要折出表盘。连闯好几个红灯,一路上收获不少司机的怒骂和气愤的喇叭,他的车电光似的掣过高路,驶入机场停车场。下了车,直奔柜台,定了张去南都城区最早的机票。运气不太好,即使是最早的飞机,也要中午才起飞,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他只能压着性子等待,好几次询问空姐有没有更早的飞机,都被回以抱歉的微笑。
“小姐,”方眠抹泪,“实话跟您说,我爸在南都快死了,撑着最后一口去要见我一面。候机三个小时,坐飞机还得俩小时,我爸等不了那么久,死不瞑目啊。”
空姐为难地说道:“确实有辆即将飞往南都城区的飞机在跑道降落,预计半个小时以后就会起飞。只不过那是高级政要的私人飞机,乘客走vip通道直接上飞机,上了就飞,您是过不去的。” “能不能帮我问问?说说我的情况,说不定能同意呢。”
“那我问问机长吧。”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一脸遗憾地对方眠道,“真的很抱歉,那位乘客的保密等级很高,无关人员不能上飞机。”
“电话给我,”方眠说,“我来沟通。”
空姐摇头,“先生,请您不要为难我了。那位乘客已经到机场了,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您来不及的。”
另一边,穆静南到达机场,径直走vip通道前往登机口。飞机还在做最后的检查,预计半小时后可以出。穆静南起身上厕所,蓝娅朝西装a1pha们颔,a1pha们立刻跟上穆静南,一个跟着他进厕所,剩下五个守在厕所外面。
穆静南进入厕所,走到厕所最里间,a1pha跟他到最里间。他开了隔间门,却迟迟不进去,a1pha站在他身后,正要问怎么了,却见这男人蓦然回身,拳头闪电般击中自己的喉咙。a1pha顿时呼吸窒,想要示警却说不出话。穆静南再次出手,击中他颈后的穴位,他眼睛一翻,软绵绵地就要倒下。穆静南接住他的身体,缓缓把他放平在地,紧接着扒了他的黑西装和墨镜,和自己的大衣和高领薄毛衣对换,再让他面朝下趴着。
穆静南起身对镜整了整领带,手指沾水,梳了个和保镖a1pha一样的背头,然后戴上保镖的皮手套,又戴上他们的墨镜。光看外表,果然与那些保镖a1pha十分相似。只不过若细细地看,他的气质更为矜贵内敛,仿佛是谁家低调出行的贵公子。他微微垂下头,走出厕所,低声道:“上校晕倒了,我去找医生。”
守在门外的保镖大惊失色,连忙冲进厕所。穆静南转身离开,迅拐弯,远离蓝娅和那帮保镖的视线。厕所里的保镖把地上的人翻过来,赫然是他们的同事,而不是穆静南。大家瞬间意识到,刚才那个说要去找医生的“保镖”才是穆静南。
“快,你去通知蓝娅夫人,我去封锁机场和所有即将起飞的飞机。”保镖组长下令,“剩下的人去找上校!”
保镖们冲出厕所,沿路搜寻穿着西装的a1pha。穆静南稳稳走着,离开贵宾区,进入普通候机区。他经过一排座位,随手拿起乘客搭在椅背上的灰色毛呢大衣,披在身上,边走边穿。而那乘客在与同伴说话,根本没有现穆静南拿走了他的大衣。保镖们在人群里逡巡,错过了前方刚刚穿好大衣的穆静南。穆静南丢了墨镜,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另一副墨镜戴上,艾娃规划好的路线自动显示在镜片上,道路上统统标上了绿色箭头,指引他通过工作人员通道,安全离开机场。
他按照艾娃的计划,前往杂物间拿工作人员的制服。前方忽然闪过到处找人的保镖,他迅拐弯,穿过书店,走上另一条路。成功抵达杂物间,穆静南进了房间之后反锁房门。杂物间非常窄小,堆满了清洁用品,衣架子上挂了几件工作制服,很好,很顺利。他正要换衣服,心脏猛地一震,眸子狠狠一缩。
病了,他摘了手套,手背上的黑色鳞片正在往手臂攀升。掏了掏口袋,取出药瓶,倒出一把药吃了下去。然而下一刻,胸腑间一痛,仿佛被刺了许多刀,他弯腰吐出许多血,连刚刚吃下去的药片都吐出来了。再次取出药瓶,却现药瓶已经空了。
大事不好。他眸色一暗,药瓶从手中跌落。
方眠待在候机区正焦头烂额着,刚又给穆雪期和蓝娅打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广播忽然响起,说飞机生故障,要延误。他一脸懵逼,乘客们都围在空姐那儿质问,他想问也挤不进去。无奈之下,只好用手机搜一下还有什么办法能去白堡。网上给的路线是去车程一小时的隔壁城市坐飞机,方眠纠结了半天,决定采用这个办法。
一路往机场出口赶,经过杂物间,他鼻尖翕动,忽然闻到一抹血腥味。不自觉止住步子,低头一看,杂物间的门缝儿里渗出了一星星血迹。他蹲下身摸了摸,血还未干。这里面的人咋了?他拍门,问道:“里面有人吗?有人吗?”
无人回应,他拧动门柄,门被反锁了,打不开。
糟糕了,不会是有人晕倒在里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