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寒山,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决绝和恨意,他冷冷的看着那具尸身。男子的面容早已没有了血色,两双煞白的手指握着一幅画卷,似是对人间最后的留恋。
霜寒举至空中,片刻便要让这个男子死无全尸。不知是哪儿来的小宫女,也不知她是哪儿来的勇气。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冲出人堆一把抱住李寒山的大腿,带着恐惧与恳求说道:“请住手,殿下心地仁慈,对我们从来没有苛责过一句重话,求求你放过殿下。”
小宫女说完一个劲儿的磕头,丝丝血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见李寒山挥起的剑在半空中没有落下,那些蜷缩在一角的宫女、太监也是纷纷过来求情,众人跪倒一片。
“伪君子!”李寒山咬牙切齿,横剑一挥将抱臂圆柱齐齐斩断。不少宫女、太监吓得噤若寒蝉。
“殿下绝不是什么伪君子,他这一生活的太苦了,他是宁愿伤害自已也不愿伤害别人的好人。”那个小宫女明显害怕到身体不住的颤抖,但她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说完了?你再拦着我便……”李寒山说着看向了地上的小宫女,后面几个字却说不出口。
他终究不是成不群那般冷血之人。
“其实你都明白,只是不敢面对。”路甲爬行了一路,倚靠在门槛之上说道。
“你害怕面对事实,你害怕面对自已!你只有将错归于他人,才能让良心饶过自已!”路甲吐了一大口鲜血,还是将几个字吐出。
李寒山凄然的大笑,他知道他不该离开清霜身边那么久,他知道他作为男人竟然不知道妻子已怀身孕,是多么可笑,而这些又怎能归咎于他人?清霜所书,他是看得明明白白,可是他不想认清,太清醒太痛苦了。
“我不知道你和殿下有什么过节?可我知道殿下临终之时他是看着画卷上的女子含笑而去的。他这一生总是隐忍退让,即使是心爱之人不可得,每每听到李寒山和冷清霜神仙眷侣故事,他总是带着笑意的。”小宫女开口说道。
后面她和路甲说着什么,李寒山倒也没有在意了。他想到了冷清霜,现在的他是她所喜欢的李寒山么?还是她本就看错了人,他李寒山也是仗势欺人,倚着自已天下第一的武功,将错嫁于他人的狗辈之徒?
霜寒缓缓的落下,李寒山走到赵知易的棺椁之前,缓缓打开了画卷。这是赵知易凭着当年的一面之缘画下的,画上的女子笑颜如初。
缓缓的合上画卷,将它小心的放回赵知易的手中,李寒山又笑又哭,似是疯癫。
他振臂一挥,赤霄直上云端,千里送剑名剑山庄。世人不知,这是老庄主和李寒山偶遇结识后,爱才惜才亲手锻造赠予的。
不是送剑,而是归剑。
夜色之中,不见李寒山,但余空悲之音。
数日后,临江边。名剑山庄老庄主易云带着封剑的霜寒交给了李寒山。
“你决意如此?”易云开口问道。
“我不配再用霜寒。”李寒山轻抚着被精铁封住剑身的霜寒,开口说道。
一江春水向东逝,霜寒缓缓没入江中。
“那你今后什么盘算?”易云说道。
“若不是为了什么名利虚名,我又怎会失去清霜?名利可复得,人呢?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岂曰无悔?岂曰无憾?”李寒山喃喃说道。
这一日之后,世上只有李有悔,再无李寒山。
话说今日倒是特别的奇怪,自称千杯不醉的李有悔,未饮几壶酒,倒是醉意明显。
醉笑三万场,何人诉离殇?
李有悔摆了摆手,踉跄着回房休息去了。
“前辈竟然也有吃醉的时候。”岳凌云开口说道。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吧?每个人都有自已不愿提及的旧事。”映雪望着空中一轮圆月说道。
“我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江湖险恶,但所幸我能和你们结伴而行。”岳凌云举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