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瀑布进发。
我们山中的这道瀑布并不算最壮观,但胜在幽深。因为人迹罕至,故而一路杂草灌木丛生,甚是难行。好在小妖们身强力壮,砍出一条路来并不算难。以往我们也都是这么来的,这次虽然我已大有长进,完全可以驾云,但还是与他们步行。
因为来过几次,依稀能辨得之前开辟过的小路,一路上也并未耽搁太久。爬上半山腰,走过一个山洞,便豁然开朗。
走过一片草地,远远地便可听见水声。大家瞬间就都忘记了疲累,又转了两个弯,一座大山高耸入云,半山处悬挂的瀑布正闪着耀眼的白光,就算是世间最美丽的丝绸,都不能与之相媲美。
我忍不住又一次地感叹天公造物的奇巧,入夏以后鲜少下雨,河水都浅了不少,这瀑布的水量倒是丝毫不见减少,就连瀑布下面的湖,也依然清澈深静。
飞流翻涌起的水花让人感觉凉爽不少,空气里全是透着凉意的花香,真舒服啊。
“鹿鹿,桌子放好,吃的放下,你们自己玩去吧。”
小妖们一听都乐坏了,这片空地确实是大,湖也大,小妖们带了不少东西,纸鸢,蹴鞠,还有的施法带来了小船,这东西平时在山上可是玩不了的。
鹿鹿放好了桌子,一应准备完全,跟我打了个招呼就去玩了。我坐在树荫下的桌边,耳中听着咆哮的水声,内心无比的平静,竟有些困了。
正迷糊着,忽然有人问我:“我能吃点吗?”
“本来就是给你们带的,吃吧。”我头也没抬。
“那我可不客气了!”
我听得声音不对,猛一抬头,发现是一个没见过的人。我一惊,不知道该不该害怕。此处早已经出了秋落山的地界,正是个“三不管”的地方,看来不能硬拼。
再仔细看看,发现这人衣衫褴褛,却带着浓重的湿气,但我敢肯定,他是个仙家。
我站起身来后退一步,毕恭毕敬地问道:“敢问仙君是?”
“小妖精法术不错啊……”他塞了满嘴的吃食,说话都不清楚:“我是管着这瀑布的仙君,你就叫我恒阳君吧!”
好家伙,天庭是有多少神仙,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的瀑布还得安个瀑布仙。
我倒杯茶伸手递上:“这瀑布是我巡山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我也来过好几次了,怎么前几次来没见您?”
“前几次来你也没带吃的呀!”他伸手接过茶杯,顺势看了我一眼,随即却放下了筷子。
“仙……这位小妖,你过得可好?”
我不知所以地笑笑,“我觉得极好,舒服又自在。”
他低头喝茶,又一边吃一边说:“那就好,那就好。”
我还是忍不住对他好奇,便问道:“敢问仙君,不是说仙人都是餐风饮露,不用吃东西的吗?”
“其实吃了倒也不妨碍什么,只是吃了没什么用罢了。那些人都标榜自己超凡脱俗,不沾染凡人的欲望。他们都清高,就我是俗人,谁让天庭明面上唯独只有我恒阳爱吃呢!不知多少人背地里偷偷地吃,只不过都是默契地互相遮掩罢了!”
我打量着他破碎的仙袍,“仙君法力无边,为何仙袍却如此这般?”
“我比不得人间百姓供养的那些同僚,我犯了错,被安在这里,也没什么人供奉,日子当然穷。可我毕竟是个仙家,穷点也能忍受,反正也不耽误修炼。这袍子嘛,时间太久就损坏了,平时我也不见人,所以也懒得用仙法去修。只是唯独没有吃的这一样,实在是难以忍受。”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我:“小丫头,你可是欠了我好大的人情,如今你我相遇也是缘分,以后你隔段时间就给我送些吃食来可好?”
虽然我不懂我怎么就欠了他人情,但是看他这幅落魄拮据的样子,定是被施了什么高深的咒术困在这里,不能离开。日日待在这瀑布里,也真是够难熬的。
想到此处,我点了点头:“可是我哥哥不准我来这里,以后我若不来,我会让小妖来给你送好吃的。只是小妖们法力低微,这路上不太平,还得仙君多加照拂。”
“那是自然。”他应该是吃饱了,端坐在简易的竹椅上,此时他虽然仙袍依旧破破烂烂,但是还真有些仙君的超凡脱俗的气度。
“前些日子蓝玉是不是去过你山上?”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这有何难,我能感觉到他的法力。送佛送到西,有件事我该提醒你:别和蓝玉走太近,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也不想离他太近好嘛,是他一直主动贴着我!
“谢谢神君,我记下了。对了神君,你们的法力是可以互相感应吗?那他知道你在这里吗?”
“高阶法术可以向下感知,换句话说,只要法力够高,就可以知道一切。至于我,他每年冬天都会来找我,自然知道我在这里。”
“那你们俩谁更厉害?”
他举起一杯茶,面色揶揄地说道:“打架杀人我不如他,要说其他的,他可远不如我。”
这些神君不愧活了那么久,心里全是弯弯绕。
正在这时,小妖们满头大汗跑回来。
“小丫头,记住了,我爱吃玉子糕,下次多带些来,那东西能放住。”
待得小妖们跑到跟前,我一转头,他却不见了。
“二大王,你是不是累了,怎么吃了这么多?”
我哈哈大笑,说道:“刚才我在这儿睡着了,梦见个老神仙,他说他是瀑布仙,法力无边。吃了我的东西权当贡品,日后自然是对我多加照拂。”
小妖们面面相觑,都不太敢相信。
见他们不信,我煞有介事地说道:“瀑布仙,若我说的是真的,还请您示下!”
话音刚落,瀑布的水流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然”字。小妖们顺势跪倒一片,纷纷膜拜,虔诚无比。
看这架势,今后给恒阳君送吃的这个活计肯定有人抢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