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愿独自一人去延嘉殿,去接受太后娘娘的怒火,让赵晖很欣慰,夫妻十几年,已经是彼此最亲近最信任的盟友了。
苏皇后心里知道,远不如说的这么轻松。
周太后的威严还在,起码宗亲中她的话甚至比陛下的话更有份量,这些时日延嘉殿的女眷不断。
要不然陛下这些年这么优待宗亲,提拔子弟,不过是避免和太后起争执,让人拿住话柄。
赵晖叹气:“不光阿鲤遇刺,吕大人也遇刺过,孟廷元这些时日几乎连轴转,尽管赵善易也得用,依旧避免不了这种事情发生。朕不是心窄之人,危言之语,朕不在意,可偏有人拿着这些闹事,朕不得不在意。”
苏皇后见他心烦,也不再提,只说:“这几日,静义公主领着女儿,去了醇亲王府做客。康亲王府的老王妃听说抱恙,便没有人进宫来,其他王府的人听说母后病了,都进宫来看了。醇亲王妃几乎日日都进宫。”
赵晖笑了声:“随她们去吧,不过是妇人之言,真当朕还是十几岁的孩童,由他们拿捏不成。”
苏皇后见他怒气散了,也说过:“陛下何必和他们动气,你也说了后宫也不过是妇人之言。臣妾日后多加约束就好了。”
赵晖这会儿脾气也散了:“多亏了裴蕴玉出城,若不然阿鲤要是殒命,那帮宗亲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朕呢。”
他心里也委屈,更是气闷,父皇当年那么信不过他,他难道还会对侄子侄女下手不成?特特嘱托宗亲一场,如今让他束手束脚。实在不痛快。
苏皇后也叹气:“这孩子确实坎坷了一些。要不然,还是让回宫吧。放在母后身边,也少些流言。”
若是早一些这么说,赵晖是愿意的,不过是随口答应。
可现在却不好说了,连赵诚都挪出去了,陇西的李家也入京,并且就挨着永嘉寺住,公主府也在礼部备案。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有气,已经不愿意他们挪进宫中来了。他前脚让侄女侄儿住在宫外,后脚侄女就遇刺了,简直冲着他来的。
堂堂天子,岂能受如此质疑。
“阿鲤是长公主,太微宫是长公主府,封赏御赐都等同亲王,如今再挪进宫这不成笑话了?倒显得朕心虚。遇刺之事是意外。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他并不惧怕周太后。
当年他母妃去世时,他已经十五岁。还是周皇后的太后娘娘这些皇子甚是冷淡,九弟年幼,其母难产,是母妃照看着,九弟还好一些。但其他两位兄弟早早分府,去了偏远之地就番。
皇兄去后,他被立为太子,周太后寻死觅活,只因为皇嫂腹中的遗腹子。
父皇也是顶着群臣的反对,另立太子。不过是怕太后摄政,群臣架空。
父皇的一番苦心,他明白。若不然马廷庸、高关澄、张玉等人从他登基开始,就一直拿祖宗规矩压他。
周太后
◎舔犊情深◎
不论陛下如何解释清者自清,宫中如何传,可周太后显然是对比下起了疑心。因为赵幼澄遇刺的事情直到过了几日才传入宫中,还是施夫人让人传进来的。
周太后被惊得很久都没说话,而后的震怒可想而知。
延嘉殿中寂静一片,周太后很久都没有回过神,只是轻声问身边的嬷嬷:“怎么会这样?”
殿内宫婢跟着嬷嬷都跪下,无人敢言声。
傅嘉宜看着殿内瞬间变的肃静,是不同往日太后娘娘不高兴,而是上位者的震怒,奴仆怕丢了性命,让她没来由的心砰砰跳。
赵幼澄出事了,她也吓了一跳。这和生病不同,这是有人要杀她。
居然有人要杀她。
周太后闭着眼睛,挣扎了片刻,才狠着劲儿说:“我还没死呢!这就当我死了不成?”
施夫人也知道表姐的手段,忙劝说:“婉淳无事,只是受了惊吓。娘娘要保重身体才是。万不可为了这些伤了身体,若不然就成了小辈的不孝了。”
周太后厉声:“阿鲤自幼放逐在外,犹如剜我心头肉!她若失礼于人前,我自会教训她,皇帝、皇后自会教导她,但容不得你们,后背非议于她!”
她眼里的狠,吓着施夫人了。
施夫人呐呐几句,皆不成句。最后再不敢多话。
傅嘉宜还没见过太后娘娘震怒过,宫中所有人都说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已是安养天年。她从前不懂为何母亲不喜欢宫中,对太后多有躲避之意。她眼可见的但凡靠近的命妇,哪一个没有得到尊荣,偏偏母亲孤僻,她为何就不能为孩儿们想想。
可眼前的太后娘娘,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施夫人犹自现在说:”娘娘息怒,万不敢非议殿下。”
周太后冷笑一声:“你们非议的少了吗?自吾儿去后,你们论的还少了?”
今日赵幼澄遇刺的事,让她彻底失了平日的理智。
施夫人噤声再不敢言。
文襄吓得立刻跪下:“娘娘息怒,老奴这就去太微宫伺候小殿下,今后老奴定寸步不离守着两位小殿下。”
周太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但面色也缓和了,立刻说:“也好,你去太微宫中照看一段时日也好。务必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再也不能出事了。”
文襄领命立刻去准备了。
傅嘉宜看着文襄的态度,文襄是延嘉殿的内官总领,在太后身边多年,宫中少有人敢得罪他,母亲都轻易不敢得罪他,但是他跪在这里口口声声要去服侍赵幼澄,给赵幼澄为奴。
若是她和母亲遇刺,可没人会这么担心她们。这些人到时候也不过是道一声可怜。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来他们的表情,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犹如施舍一般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