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若是喜欢就带回去慢慢喝。”
赵善易很想说,我也得了一罐这个茶叶,但是嘴上却说:“入冬后冷冰冰的,殿下这里讨杯热茶喝,再好不过了。”
赵幼澄从前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是这几日因为遇刺的事情,他做事情很认真,看着不太正经,但很有分寸。
她想了片刻,才不太确定说:“你母亲是陇西李家的旁支,论起来我要叫一声表姨,我就称你一声表哥,你叫我一声阿鲤就成。总不能你大我十岁,反倒让你来叫我姑姑。”
她陛下亲侄女,他是宗亲旁支,论显贵他不及她。但是人有亲疏远近,长幼有序,只有她屈就赵善易,不能真让掌实权的赵善易来叫她一声姑姑。
没有这样的规矩。
赵善易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立刻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等喝完茶,赵幼澄问:“刺客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赵善易:“此事交由刑部主管,有陛下亲自督察,我已经不能过问了。这几日衙门配合刑部开始搜查京中滞留人士,闹的怨声载道。这不,我才上你这里来躲一躲。没想到有好茶喝。”
“表哥说句真话吧。”
赵幼澄终于知道,陛下是些许不发脾气的人,为何都要不时痛骂他一顿。
她回来那日,陛下着杨寿山来看她,特意让宫中太医诊脉,赏赐更是如流水,黄太医的脉案也一并看了。
杨寿山也说;“殿下遭此无妄之灾,实在令人气愤,此等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她都领情的。这件事确实离谱,要不然太微宫如今又如鸟笼一般被人把守着。
京中的人怎么样,朝中怎么闹,都和她没关系,因为她是苦主,若是查不清,这件事就成了无头公案,陛下就要为这件事负责。
毕竟她说了,有人谋害先太子子嗣。
裴蕴玉
◎有些艰难的姻缘◎
赵善易没想到小殿下这么有趣,裴岘太闷,什么玩笑话也不肯说。
喝了茶他就有点忍不住了。
试探问:“阿鲤和蕴玉从前就认识?”
赵幼澄见他新奇,以为是裴岘救她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就解释:“说来渊源有些远,你知道裴大人的一笔字写的漂亮,但很多人并不知道他是和谁习得的。我先生明松先生拜在梦谭先生门下学画,梦谭先生只收过两个学生,一个是师伯张克定,一个是我先生。梦谭先生参道小有所成,晚年一直在外游历,机缘巧合指点了裴大人的书法,因为裴大人的先生杜大人还在,所以梦谭先生并未行拜师之礼,但先生有交代,先生和师伯都认这个小师弟。所以算起来我要称裴大人一声师叔。”
赵善易惊讶:“原来如此。”
赵幼澄:“我原先也并不知道,临来上京城时先生才说起。”
她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赵善易煞有介事点点头:“这次多亏了你师叔,要不然……”
“要不然我早已身首异处了,但裴大人性情刚直,未必会领我的谢意。还望表哥能替我美言几句。也不知道杀我一个女眷,能做什么?”
赵善易见她性情爽快,边说:“京中传闻,冯直是陇西李家的人……”
赵幼澄不怕他提这件事,就怕他不惦记。
“是,但做这桩生意却是冯直擅自作主。冯直原本是市井草莽,最讲江湖道义,因为和高崎高大人有些交情,见高大人有难,便私自卖粮给高崎,解高崎的燃眉之急,也算救凤阳府的百姓。”
“可粮价并不便宜。”
赵幼澄解释:“冯直的粮并不是买江都的夏粮,按照市价是不赚钱的。可朝廷在江都买粮定下的价格太低,粮商凑不齐。高崎这才写信求助冯直,冯直从钱塘运粮北上,这个价钱依旧是赔钱的。内阁的大人们想必是不知道,夏粮卖给了江南的那几个大族,若不然怎么会定下低价从粮商手中强买,要不然高崎也不会无路可走,去寻草莽出身的高崎帮忙……”
赵善易天的叹气,这位殿下心思也太尖锐了一些,三言两句就将利害说得清清楚楚,听着好似三言两句,可其中牵扯的人太多,原本是这么回事,但等到吵起来,却又不是这么回事了。
赵善易对冯直并无恶意,叹了声:“这冯直也算是一条好汉。”
赵幼澄不以为意,叹气道:“市井草莽出身,最是讲义气,终是害了自己。他和是我府上的总管的族弟,若不然轮不到我多嘴的,想必是我多嘴给我惹了祸。”
赵善易嘴太快,接了一句:“那倒也未必……”
他说完才意识到,盯着赵幼澄看了眼,无奈失笑:“殿下真是……”
赵幼澄也听到想听的了,一改沉重,立刻笑嘻嘻说:“表哥不必如此客气,想必表哥也是爱茶之人,我这里不光有春见叶,今日让表哥尝尝其他的茶。”
她也来了兴致,让章嬷嬷备了茶炉煮茶。
赵善易见她并不痴缠试探,叹了声好聪明的人。
他见女婢手中的茶有些特别,自己也是爱茶之人,便一心品茶了。
红色茶汤,色泽浓艳,他尝了口,起初是浑厚,然后才是回甘,味道醇香。
他赞了声:“好茶。”
赵幼澄:“表哥喜欢就好。”
等喝完茶,赵善易和她已经成了好友,笑起来说:“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明日让……你表嫂来看你。你不用怕,太微宫有人守着,我这个步军都统要是还不能让你觉得安稳,那我自己去和陛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