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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小说>不得不做娱乐圈高>五十三

  他看着放置在桌上的银行卡,果断地将其收到自己的口袋里。她说得不错,要打技术斗争,没有钱是做不到的,好的设备能帮他大幅提高工作效率,而且他还能去尝试之前想到了但是没能力实现的方法。

  以前的他根本就想象不到,因为少女的缘故,因为她真诚待人,因为她的善良无意中帮助过的人,因为她从不向邪恶低头,竟然能获得这么多的信任和帮助,硬是把这条通往无边黑暗的道路踏出了光明。真好。男人没再犹豫,将已经做好的计划告诉对方,“全频道通告行不行?就像当初她来时全频道播报的新增s级通知那样,我用一条强制性的全频道通告为信号通知你们。”

  “应该,我能保证,每个人都能看见。”他又补了一句,询问沉念之,这是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沉念之被他的这种想法吓住了,以为他又要做傻事,连忙规劝,“阮阮好不容易把你换出来,你可千万别再去做那些犯法的事情了。”经此一事,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固执地将事情的源头都怪罪到眼前人的头上,想来两个人都是这种体制下备受压迫的无辜者,为了公平正义牺牲掉所有,实在是太可惜,也太不值得了。

  “你放心,那只是一条迟来的通告。”他想了想又说,“谢谢。”

  他得感谢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始终在追求公平正义的人,因为无论他们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很多或者只是很小的努力,对于他和阮阮来说,都是莫大的幸运了。

  “那就好。”沉念之松了一口气,温和地鼓励他,“沉时,想做什么就都去做吧,这回没有人能阻拦你的脚步了。”

  “好。”他清楚地记得这句回答将是自己未来几个月里说出口的唯一一句出声的言语。而后他的生活一再坠入沉寂,就像他生命里的很大一部分那样,悄无声息、鸦雀无声。

  在我的印象里,他应该是一个实干派的人,比如他会把即将要做的事情全部制作成可视化的计划表,它们甚至包括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到几点工作。特别像,他的大脑就是这具身体的脑,而后其他器官都是这个脑下面的士兵,被这个严厉而一丝不苟的长军事化地管理起来。这该是他的风格,挺无情的,但能将人的效率最大程度地调动起来。

  但他又不是金属做的钢铁之躯,经常有跟不上理想计划的时候,比如过度的大脑紧张以至于半夜难以入睡的时候,也有早上到了时间,起床后却现自己因为长时间缺觉失眠所导致的头痛和注意力下降,它们迫使沉时不得不将自己的实验几乎的进展一再往后延迟,再加上敌方打手在各种数据上做过的难以控制的手脚。这个在他估算下能够成功的时间最远曾被定在三年后。

  就像下载几十个g的游戏软件碰上网络延迟,他只能坐在电脑面前看着网的数值上下翻飞,而后带动着下载时长产生了极其离谱的变化,它们时而给他希望,又在下一秒把近在眼前的美梦打碎。他不知道网什么时候才能好,也没办法精准预测最终完成计划的时间。

  这太叫人绝望了。

  他就这么孤独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心爱的玩具被人丢在地上踩来踩去,被地上的灰尘掩盖住曾经的光辉,也不断地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要他快些去。可他怎么都走不到终点,他沿着脚下弯弯曲曲的,就像小男孩无聊时用粉笔在地上画出的虚假的道路,用尽一切力气,都没办靠近哪怕一厘米。

  越来越叫人绝望,他每天都在重复着大海捞针的工作,毫无头绪,毫无进展。

  但是为了保证工作效率,他必须要强迫自己喝大量的咖啡用以保证在白日,思维是清醒、活跃的,又要求自己可以在上床后的下一秒睡着,所以开始吞服足量的安眠药。剩余的日常活动被他忽略不计,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不对,他哪里是人,他就是个没有温度的机器,按照排班计划那样,只要插上电,就能一直工作下去。  大约是工作进展到离开她快两个月的时候,他做了近四十天的数据修复工作有了一个确定的结果,确定地宣告这两个月的努力完完全全都是在浪费时间。男人就这么无声地坐在电脑前,看着算法做出来的几十万条不同的结果,第一次陷入了大脑完全停止的时刻。因为不论思考放弃这个方案还是坚持,于这一刻而言都毫无意义。

  我以为他会陷入像自责、痛苦、愤怒、焦虑等各种负面情绪里,然后憋着这口气继续进行效率极低的工作中。但他在愣愣地看了电脑屏幕半分钟后,毫不留情地将已经打开的几十个电脑界面全部关闭,把几台电脑的电源拔断,让它们能够休息片刻,接着,另一种情绪涌了上来,像巨浪,将他从头浇到尾,叫他浑身湿淋淋的,湿透了,完全浸泡在这种情绪里,他也不挣脱,就任由自己的身体在无边的海域里下落,不断下落。

  温阮的那间被他改造成画室的小屋子是他选择的第一个造访点。和她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一次也没有打开过它的门,所以此刻打开,尘封已久的灰尘的气味扑鼻而来。这里的一切陈设都和她上一次离开时一样,她最宝贵的矿物颜料被她用玻璃瓶子装好放在靠墙的木柜子的最上面一层,然后下面的那种稍微便宜点,将近一千一支如他小指头大小的软管。最便宜的那种颜料她从来不收,就被她随意地丢在房间的地板上,被她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有时候他看见了问,她便果断地回答,“随机的比较有美感,万一被我踢出了一副世界名画也说不准呢。”

  太阳落山了,他靠在小屋的门边,不敢走进叨扰少女的清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

  说起来,好像他们第一次接吻就是在他现在坐着的地方,也在这么一个不明不暗的黄昏里。那时候的她头又黑又亮比现在长很多,就用一支铅笔简单地盘在脑后,看起来秀丽又端庄,身上套着一件脏兮兮的围裙,左手拿着一个四五十厘米长的大调色盘,右手抓着三两只笔,介意又不介意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茫然。

  为什么亲她?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不知不觉地亲近她,试图汲取她身上勇气和力量,真要说喜欢,还不是这么早的事情,也许精虫上脑了,他不太记得自己真的这么做的动机,但他把少女的行为记得一清二楚。她一直在推自己,推不动也要推,皱着眉,很痛苦的样子。

  但她并不一直这样。有件事情让她很快不再排斥亲吻。他知道女孩身上没钱,就算有,也撑不了多久,所以尝试着给她一些。可温阮那家伙,从不吃嗟来之食,死活不肯要,每次问都说自己还有一些,过段时间公司就会工资了,不用他管。她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钱这种东西会折弯人的腰,无论是谁。无一例外。

  那不久后的一日,她破天荒穿着吊带短裙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意料之中,并不出人意料,只要他想,他能让少女做一切能令自己开心的事情,但沉时觉得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熟悉了,十年前好像如出一辙地在自己身上生过一遍。她如今在做的和未来要做的,都是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他当然会动恻隐之心,人怎么能不同情和自己相似的可怜人呢。所以他会塞给她几百块钱,不多给,怕她下一秒就主动地把衣服全脱了,然后俯身要她一个吻当作她的回报。尽管过后她手头宽松一些还会给自己送各种各样不值钱但是很用心的小礼物,但一个吻换五百块钱,是他们之间共有的约定。

  他们那时候哪有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图个大家心安理得地过日子。反正都睡过了,反正。

  厨房里留有她的痕迹最少。因为她年纪小,刚从学校宿舍那种集体制、分配制的生活里出来,不会做饭,又不好把他的房子弄得乱糟糟的,所以干脆不下厨。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对两个人的同居生活不管不顾,如果自己忙到昏天黑地,甚至连三餐都顾不上的时候,她一定会下楼买几包泡面回来,然后用一口大锅煮好,分成大小两个碗,大的那碗给他送来。

  这家伙对自己拮据的很,但是对别人格外友好。这还是他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事情,她拿去的就是一碗什么都没有的素面,汤面上最多漂浮着几片素菜包里加工好的已经泡涨的蔬菜片,而给自己的,她每次都会多放两个鸡蛋,再塞两根火腿肠,如果手头上宽裕,她就拿着几个有时候是苹果,有时候是梨,有时候是橘子的果物一同递给他。

  现在想想,还好自己没选错,没把她一个人丢在毫无人情味的考场里。

  他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现这里全部都是她,睁眼也好,闭眼也罢,她的存在已经渗进了自己的骨髓里。他不像女孩,有自己喜欢并始终在坚持的热爱的事业,也不像她有说得上话的好姐妹,可以让她大半夜不睡觉陪那人在阳台上说个两小时分享有了新生命的喜悦。他只是一锅没有放盐的白水,人来人往那么多行人,却没有一个愿意拿起勺子品尝一口的,最后,他会被大火熬干。所剩无几。

  那些几乎要将他摧毁的思念翻涌上来的时候,他竟然想不出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像一个木讷的僵尸,如同木板那样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呼吸,也不敢乱动。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不久前生的事情,疾步回了屋,拿起已经关了很久的手机,给它充电开机。这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竟叫他感到些许煎熬,他甚至没办法坐下来,就这么低着头,应该是垂着头,盯着黑漆漆的,像镜子一样反射出自己的脸的手机屏幕,一秒一秒地倒计时。终于,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沉时登上已经快半年没有看过一眼的社交账号,焦急地翻阅起来。那时候他为了解决拆铭牌的各种难题几乎陷于疯魔之中,忽视她忽视了很久,那时候她和自己说过的,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嗯,我知道了”之后便被自己完全抛于脑后。

  他按照时间顺序从最早的时间开始看,就从她接管这个账号的时候开始。

  ‘x月xx日,和大家说件开心的事情,嘿嘿嘿,某人的账号现在就是我的小号了。小号嘛,你们应该都懂的,是一些很私人的,不想被人看见,但是又希望被人看见的事情。现在我把他大大方方亮出来,是想着,万一有哪一天我不在了,也还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也还有人知道他曾经存在过。’

  他将这句话又读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博文布的时间。这个时间实在是太早了,早到,他根本不敢相信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奔赴现在的生活,义无反顾。

  ‘x月xx日,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最近陷入了一种很矛盾的情绪里,我特别想特别想用什么东西把现在的生活记录下来,我有点不甘心,所以想在分开之前尽可能做一些事情来证明它的存在。(苦笑)你们别打击我了,如果努力了大半天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些,我是真的会很难过,半夜睡醒想到都要哭半小时的那种。’

  布时间是某天的凌晨四点,也许她在编辑完这条之后翻了个身,然后对着外面那头按照写出来的那样真的偷偷地哭了大半个小时,接着难过地闭目养神一小时左右,又强颜欢笑地假装睡醒了给他问早安。

  ……

  ‘x月xx日,宝子们,我们的时间走到尽头了,感谢你们一路观看哦~(笑脸)’

  他看着最后一条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数字,几乎要落下泪来。

  正如她那段时间孜孜不倦地要给两人拍合照,然后公布到社交网络平台一样。他自然是问过的,“阮阮,这些我们留着自己看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高调的大肆宣扬?”

  她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因为除了我们没人承认。沉时,我希望就算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的实际证据证明我们存在过,可还是有人记得这些,尽管它虚无缥缈,但它也曾真实地存在于世人的脑海里。”

  他不理解,他以为这是少女又一次看到什么电影书籍的内容而突然有的感悟,于是回答,“别人怎么能替你记住你的事情,这世上总有人是会被所有人忽视,被所有人遗忘的。”

  她的情绪一下子就落下去了,肉眼可见,低下头想说什么话来说服自己,但是想想又不说了,只固执地强调,“你之前都答应了让我随便,现在要是反悔我会生气的。”而后回给他一个故作鬼脸的气恼模样的表情。

  对,时光那头许多理解不透的行为如今也有合理的解释了。那些迫切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她在知道两人最终会是分开的结局时做的垂死挣扎,改变不了结局,那便让这段时光真实又深刻的存在过,以至于后来两人回头看的时候还有迹可循,不会陷入这样美好的爱恋也许只是一个虚假的梦的自我怀疑中。  这些已经表的内容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人关注的事件,大都以二人的合照和她单方面的感悟为主,不痛不痒,也不会引起观看者过多的联想,是很适合的应该放在网上的内容。但他又翻了翻,将这个他只熟悉源代码的软件翻了好几遍,最后在未送的草稿箱里找到了一条她只写给自己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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