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众人要帮元春收拾碗筷,通通被元春拒绝,直到徐元礼伸出援手,小姑娘才开开心心地接受了。
客观来说,徐元礼和元春看上去是相配的,至少他们的外形气质都是舟口镇的特色,加上元春眼中又羞又怯的喜欢,何霜很难想象有什么男人能拒绝,而且徐元礼对她确实和对自己不一样,在元春面前,徐元礼状态很松弛,不像与何霜共处时的防备。
何霜不想再看二人共处画面,一扭头,现蒋斯微正吊儿郎当地坐在门槛上看她。
“你今日在元家说不想回去,想在舟口镇待多久?”他问。
徐致在蒋斯微旁边坐着,闻言也将注意力转向她。
“还没想好。”何霜照实答道。
“为何想要留下?”
何霜目光又往后院的阡陌纵横瞥了瞥,“喜欢这里。”
“为何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还要有原因?”
“当然,”蒋斯微神情冷峻,“你误入舟口镇,自然没有提前和家人说起,你已无故离开两日,家人势必会担心。我见你身上半分顾虑家人的考量都没有,还想多留几日,蹊跷。”
蒋斯微这话倒是提醒了何霜一个疏忽的地方,她不是孤儿。事实上,何霜父母对她很关爱,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不再那么密切,即使手机通讯便利,父母心知她工作繁忙,从不会无故打扰她。而她自己这几年忙着创业,每天焦头烂额,根本不想让父母见她焦虑的样子,好像自然而然就淡了。
何霜暗自对比着外边与舟口镇亲情关系的疏密,半真半假地回答道:“我家人没那么担心我。”
这个答案何霜说得模糊,听进蒋斯微和徐致耳朵里,被理解成讳莫如深的事情,他们互相对了个眼色,没有再继续提问。
屋外阳光忽然暗淡了许多,有几片大块的云朵云游过来遮住了日头。何霜察觉到屋里穿堂风大了些。
“要下雨了。”徐致皱眉看着天空说,“我早上晒了些獐肉脯,得抓紧回去收。”
“不上我那取碗了?”蒋斯微说,“东南还在呢。”
“下雨天东南自己会回家。”说完,徐致忽然看向何霜,“就是元礼,他不是说还有尚未聊完的事?”
“你信他?”蒋斯微嗤道,“他不过是想把我俩诓骗过来。”
“诓骗来作甚?打扰他和元春?”
蒋斯微叹了口气,从门槛上起身道:“徐致啊徐致,劝你平日少在灶房待,早日通些男女之事吧,你母亲该多急啊!”
徐致一瞬间羞红了脸,很想掩饰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掩饰,于是大声往徐元礼的方向喊:“要下雨了,元礼。”
元礼应了声,和元春一起从厨房走了出来。年轻男女的脸上挂着相偕的笑容,端的是天作之合。
天色不好,元春不得不匆忙送众人离开,之所以匆忙,是因为她要赶去田上给自己家人送雨具。
随众走出元春家时,天色又黑了些,风也刮起来,吹得地上小石子乱飞,还没走到河边的渡口,徐致便先行告辞,回他家,步行更快。
何霜与另二人同行,在即将走下渡口时,她听见蒋斯微问徐元礼:“她去哪?”
“我家。”徐元礼说。
“不去元轸那大宅子?”
徐元礼顿了顿,似是想回头征询何霜的意见,最终没有,只是简略地说:“还有些东西在我家。”
蒋村和徐元村是不同的方向,渡口只有一艘船,想来是雨天要到,用船紧张。 “你们用,我走回去。”蒋斯微抢先说。
原以为徐元礼会和他客气一番,没想到两位青年没有多废一句话,徐元礼上船的同时,蒋斯微已往后跑回岸上。
天色越来越黑。
徐元礼摇船前行,河上也在刮风,给行船带来风阻,徐元礼在努力保持船行的平稳。
“今晚你可要回元家?”暴雨到来前各种天地人声掺杂,徐元礼的这道声音还是清晰传入何霜耳朵里。
“嗯。”
“上午在斯微的住处,你可还有问题想要问我?”徐元礼又问。
“问你你会答吗?”
“可以答的我答。”
“什么叫可以答的?”
“除去受人之托需要保密的事情,都可以答。”
“之前你不是守口如瓶,怎么现在就有可以答的不可以答的?”
“你想知道的事情,若我不说,镇长或元轸会告诉你,他们告诉你的事情未必是真相。”
“他们告诉我的未必是真相,你告诉我的就是真相?”
徐元礼怔了怔,“对你而言,我说的或许也并非真相,但同一件事你若能知道两种说法,能便于你做正确的判断。”
“说来说去t,你还是怕我跟镇长合作吧?”
徐元礼没有接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暴雨的原因,河里的腥气上泛得厉害。沉默的水路行进中,何霜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太对。这时,幽暗的天空中骤然响起一声闷雷,何霜没防备,本能地低呼了一下,徐元礼的声音随雷声而至:“此处距我家还有些水程,你若怕——”
“我没怕。”何霜立刻否认。
“你在生气,为何?”
何霜噎住,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样一句。她更没想到,因为他现自己状态不对,她心口竟泛出一股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