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放下手里的笔有些感叹:“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可以假设出百种可能。老实人的笨办法而已。”
方书明笑笑,翻开另外的文件夹问:“那,和荣恒的对接什么时候开始?作为合作式的开始,宝膳楼的宣传肯定要先于荣恒。”
东篱暗自估量,荣恒第四季度的会议,关于财务的事,关于国风酒店的品牌维护,她最近的工作量又多又繁琐,具体时间还说不上来。
等东篱下班时已经下午六点,冬天的六点钟已经夜色一片璀璨了,出了电梯东篱就看见何茗瑜站在大厅里,她穿的不厚,头发打理成了直发,简单了很多,东篱离她两米外站定问:“你是找我?”
何茗瑜回头看见她,笑起来,依旧有些局促,问:“我们可以一起吃饭说话吗?”
东篱看眼表,点头:“可以。”
东篱想,她现在是懒了,懒得去回想前因后果,只想以后,不想从前了。
东篱怀孕后就不开车了,吃饭的地方就在这条街上。两个人一路无话,服务生给了菜单,东篱递给何茗瑜:“你点吧。”
何茗瑜推让,“还是你来,你喜欢什么口味?”
东篱直截了当问服务生:“这里有什么招牌菜推荐吗?”
服务生介绍了三个,东篱就点了三个。
点完菜东篱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茗瑜看起来有些难为情,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离婚了。”
东篱没懂她的意思,等着她接着说。
服务生倒了茶水,东篱笑说:“我不喝茶,有开水吗?”
何茗瑜手里握着茶杯,摸索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二十岁嫁给他,二十五岁生了你,三十七岁高龄生了小晖。我一辈子都在围着家庭转,那是我的全部。”
东篱不说话,她其实有点饿了。
她接着讲:“我到了这个年纪才明白,我的家庭,我的丈夫,一直不属于我,我弄丢了自己的女儿还不自知,我把自己过得一塌糊涂。”
东篱没什么感慨,不是亲人,感觉不来切肤之痛。
何茗瑜红着眼睛看着东篱:“我就是想和你说对不起,我……”
东篱看不得人哭哭啼啼。沉默不语。
何茗瑜接着说:“我第一次见你,在你们学校,当时我怒气冲冲,恨不得上去扇你巴掌。可这些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不用心,才会让你受那么多苦。”
气愤过了就过了,东篱已经形容不来当时的情绪了,只记得徐策带着她回家的。
“过去的就过了吧,所有的故事就到此为止吧。再过不了多久,我也会为人父母,各自为各自负责。我和叶丽雯的事,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就像你和陈苓,亲密就是亲密,勉强不来。你们做你们的母女,这是事实,也是人伦,没必要否定。”
何茗瑜解释:“我知道,我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不恨我,可是我放不过我自己,你是我弄丢了啊!你是因为我和叶丽雯交恶,才被她偷得啊……”她说着泪流满面。
东篱心里感叹,她总归不是个坏人,到底是心软。
菜上来时何茗瑜还在哭,东篱真的饿了,她只好问:“今后有打算吗?”
何茗瑜这才止了哭,“我会搬出去,住在离这不远的公寓,小晖,寒假的时候可能不会回来。他一直要学医,他爸整整教训了他一个星期,他也不回嘴,一句话也不说,只犟着学了医,也不说原因。我知道他心里是怨我的,虽然他不肯说。他喜欢你,你和徐策送他的电脑手机他走哪都带着。”
东篱谈起陈晖,也话多,这个弟弟太特别,乖巧又聪明。她对他多是爱护。
东篱确定说:“他是个善良孩子,学医并不容易,他想就让他好好学。”
何茗瑜对离婚还是迷茫,谈话也没有次序,想起说什么,不知怎的又扯到何茗章,
东篱不想和她谈起其他人,淡淡说:“何董这人比较固执。”
何茗瑜大概猜到了,再没说话,隔了半晌才说:“他这个人不坏,年纪大了的人念旧,他大概怨苓苓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东篱没说话,太土看她,
何茗瑜觉得失言,赶紧又说:“茗章从小就疼她,把她当自己闺女一样。”
东篱不想和她这么扯,专心吃饭。满了三个月,她饿的时候比较多。看何茗瑜的样子大概想和她聊得还多,东篱没时间了,她回家后换药和徐策打电话,要早点睡觉,她现在是不敢熬夜了。
吃完饭,东篱起身结完账出门时,手虚浮了把腰,何茗瑜这才注意到迟疑问:“你怎么了?是怀孕了吗?”
东篱笑笑,说:“刚满三个月,我要回去休息了。”
何茗瑜再没敢说一句话。
亲疏远近,是经年累月的积累的感情,过了三十年再去回想,是有心无力。
到了家东篱换没来及换鞋,徐策的电话就到了,东篱边换鞋边问:“你睡了吗?怎么查岗这么积极?”
徐策那头很安静,徐策才他已经准备妥当,准备和她进行睡前谈话了。
果然。
“我就要睡了,不在家,担心你偷着熬夜,也怕你偷得喝酒。”
东篱失笑,反驳他:“我在我家里,怎么成了偷了?”
徐策大概也猜到她刚回来,“把免提打开,你赶紧洗漱,快休息吧。”
东篱突然有了心思嘲笑他:“我就不,我等会儿要去喝小半杯酒,还要看会儿书。”说着笑起来。
徐策在那头,沉默了几秒,淡淡说:“东篱,没想到你的青春期来的这样晚。”说着自己在那头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