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着门喘气。
身体失力地坐在赵婧宜的脚边。
狭小的空间里她的尸体扭曲地躺在地上,门外的丁佳佳还在孜孜不倦地抠门。
她从底下的透气扇里看出去,其实看不太清楚,她的眼镜在跳下床的时候掉了,眯着眼看,正好看到丁佳佳的指甲盖翻起来,露出乌黑的指尖肉。
几欲作呕,丁佳佳平日里最在乎自己身上的装扮,做指甲是她每个月必须消费的一个项目。
可是现在只剩下血污。
不能放松,等解决了她再休息,她心里有声音在说,可是身体真的精疲力尽,好想就这么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儿。
可是不行,她就这用这句话耽误了自己十几年。
如果想到什么立马去做,也不会让自己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尝试站起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踝那里传过来,她把脚慢慢掰过来,像是一根绷紧到了极致的筋,不听使唤,一动就疼。
脚踝那里明显错位了,呼一口气上去都像针扎。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扭伤要用冷敷还是热敷都不知道。
狠下心不去管它,单脚站起来,她要拿什么去解决外面那个丧尸呢?
她记得厕所里是有洁厕剂的,她慢慢挪动到蹲坑那里,果然在纸篓后面看到了一瓶洁厕剂,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样子,够了。
她扭开盖子,刺鼻的味道呛得她咳嗽一声,鼻子一酸就开始流鼻涕。
她用手背揩了,丧尸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那她就攻击她的眼睛和脸就好,至少让她看不清楚自己。
方圆缓慢移动下来,结果光着脚踩到地上的血迹还是水剂,一屁股摔在赵婧宜的身上,“喀”一声压断她的腿骨。
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好痛,好恶心,而是庆幸刚才自己把盖子合上了,不然现在就撒了。
不知道赵婧宜死透没有,这被子她还有用,她压抑住心底所有的感觉把被子一点点收回来。
随着她的动作,猩红的被子下缓缓露出赵婧宜的头,她完全抽走被子的时候,对方的头软软砸在地上,脖子已经完全断了。
她这才松一口气,躲在门后,扭开盖子以后,左手拿被子,右手拿着洁厕剂去扣锁,身体大部分在门后,手举起来朝丁佳佳的头部浇撒,她都能听见“兹拉兹拉”的腐蚀声,然后大开着门,一下把被子展开盖在丁佳佳上半身。
然后脚迈过她尽全力地跑,每一步都钻心,每一步都缓慢,也快不起来,低上全是血迹和不明的肉渣,不过总算逃过了她的身边。
她并没有打算停手,回到桌边拿起自己的运动哑铃,把肿起来的脚塞到凉拖里,又返身回去。
十多分钟以后丁佳佳才完全停止动作。
她竟然要喜极而泣了,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返回去,俯身捡起眼镜,也不戴上,她不想看见那些东西。
坐在椅子上恍如隔年。
早上七点。
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她颤颤巍巍地站到椅子上拿手机,开机,这时候时间却过得那么缓慢。
一亮屏她就立刻拨打了母亲的电话,希望她这时候千万不要关机啊!
也许是末日来的太突然,电信居然没有中断,扩音筒里“嘟,嘟,嘟,嘟,嘟”的响着。
“接啊,妈妈,接啊!”她的手指扣着大腿上的肉,毫无知觉地抠出许多白痕,皮肤迅速浸血,鼓起来,红的白的十分突兀。
她的呼吸短促而焦灼,胸口剧烈的起伏,比刚才更紧张。
电话那边终于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喂,方圆?”
妈妈的声音有点意外,但是不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准确来说是不像遭遇了末日的样子。
“妈!”她失声尖叫起来,一种巨大的喜悦包裹着她,“妈,你听我说,马上去把大门锁上,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妈妈我求你了,不管是谁都不要开门,东都市现在流传了一种病毒,类似于埃博拉那种,不知道家里那边有没有,但是只要有接触都会感染的,所以不要出去,等着救援啊!”
“方圆,”妈妈的心悬起来,“可是你爸爸去学校接你妹妹去了,刚才学校老师打电话过来说学校里出现了几例咳血拉血的病例,通知家长去学校接孩子去了。”
方圆的妹妹在私立高校读书,所以最忌讳出什么事,一有事立刻叫家长接回家。
“什么!”
“那怎么办啊,我估计你爸爸现在已经开车到学校了。”母亲的声音焦急,联想到方圆刚才说得那些话更是坐立不安。
他们回家的几率很小了,她心里有这种想法,可是不能说出来。
她很想平静地劝说她的母亲,但是开口却十分沉重,“妈妈,你把门锁好吧,爸爸带着妹妹回来的话你先问问妹妹有没有这样的症状,”她说不下去那样狠心的话“总之,家里如果有人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立刻绑起来,用胶带把嘴粘上,也不要被咬到抓到,听见了吗?”
再慌乱都感觉到了她话里的其他意思,于是她的母亲很严肃地问她“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要她怎么说出口?母亲温柔而脆弱,要怎么跟她说那么残酷的事实,跟她说,这家里面,除了你,其他三人都可能活不下去了。要告诉她,她习以为常的休闲小日子到头了,末日到了。
“妈妈,这是一种没有公开的病毒,治愈的可能几乎为零,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自己都吓了一跳,很快又镇定下来,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自己的最真实的想法,她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