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就是她挑的肥羊,她看起来很瘦弱,也许十二岁的自己还可以明目张胆地把偷窃变成抢劫。
六安慢吞吞地从樱花街走过,围着深蓝色的大围巾,挡住了半张苍白的脸,身上穿的衣服也比一般人要厚。
就是她了,鸢尾已经等不及了,哦,当时她还不叫鸢尾,叫什么梁曼蕾。她尾随着六安走过街道,朝着人少的巷道慢慢走。天助她也!梁曼蕾收起心中的狂喜,继续不动声色地跟着她。
终于,她们走到一条没有人的小巷子里,离得最近的包子铺里的香气都飘不进来。
她正想扑过去抢钱,那个女孩就转过身来。
她不做他想,立刻冲上前去拦住她,“把钱交出来!”
六安的眼睛上下扫了她一眼,掩盖住脸的围巾下唇角微扬。她越冷静梁曼蕾越害怕,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叫你把钱拿出来!”她很没有出息地破音了。
对方还是保持那个姿势看着她,就在她几乎绝望到要逃跑的时候,六安慢吞吞地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她的手指真好看啊,白得像要透明一般,纤长的,线条极其优美。
“我给你钱,你把命给我好不好?”她说,手里竟然捏着一个钱包。
梁曼蕾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答应。六安挑了一下眉,慢斯条理地把钱包打开,里面有厚厚一沓粉红色的钱。
“不够吗?”她把钱包递过来“我还可以给你更多,怎么样,要把命给我吗?”
“神,神经病!”梁曼蕾转身想要跑,可是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动不了,见鬼了!大白天的见鬼了!她又冷又饿又惊又慌,现在身体完全不听自己使唤,竟然慢慢转过身去面对她。
“我问你话。”六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是嫌弃围巾遮住她的嘴不方便,她把围巾微微扯下去一些。
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拥有那样一双手?
在看到她全脸的时候,梁曼蕾知道了答案。她是她见过最美的女性,跨越年龄和肤色,美到让她的恐惧都消失了大半。国人对美的包容竟然也在她的血液里流淌着。
“不要。”她终于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就在她说完以后身体的桎梏就消失了。
六安没有再纠缠,反身出去。
鸢尾这一辈子最感谢的就是那时候的自己,因为她做出了生命中最大胆,也是最正确的动作。
“你有很多钱!”她冲着六安的背影喊“我不把命给你,可是我可以把自己给你。”
这句话挺有意思,不过六安并没有兴趣。
“真的!我什么都会做!你只要养着我就行了!”她冲过去抱住六安的背,“我现在还不想死,其他的你都可以拿走!”
十二岁,大人眼中的小孩子,小孩中的大人。
她懂很多事,并不像那些被骗的人想象的那么无知。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并不像那些人那么愚蠢,一下子就能被她骗过,但是她真的好有钱。那一沓钱足够她活几个月了吧。
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会过上好生活的。
没有被社会感染过,所以动物的直觉最灵敏。她是对的。
“松手。”六安的声音冷清极了,她的个子比她高了很多,手底下摸到的是一团软绵绵的肉,和她瘦弱的身体并不符合。
梁曼蕾没有听她的话松手,也许是活下去的天性抵抗了那时的恐惧,所以她才那么孤注一掷。
她脏兮兮的脸上满是倔强,拼死也不松手,如果要松手的话,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当时的她是这样的想的。
她赌对了。
那个时候六安已经一个人待了很久了,她需要一点陪伴。年龄小一点,就能陪她久一点吧,她也不想再去四处搜寻,送上门来的小姑娘虽然脏了一点,瘦弱了一点,起码她胆子比一般人大。
这样也好,也懒得跟她多说什么。
再者,即使她把自己的事传出去,谁会相信一个小孤女呢?
所以那天,在樱花街的某一条小街道,她们两个成了一对结伴行走的人。
她给梁曼蕾改了新的名字,也许是因为才从法国回来,所以她给她起名字叫鸢尾。送她去上学,让她衣食无忧,到后来她不想去上学也依她送她去法国学烘焙。
再后来,鸢尾的性意识萌动以后对她常有试探性的举动,她虽然不高兴,但是始终没有拒绝。
她都以为她们已经是一对了,虽然心里知道,六安只是沉默,没有反对,但是也没有承认。
现在呢?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
鬼在人心里
?她的鞋已经穿好了,那把水果刀被她放在随身背的包里,正准备出门时,那部电话突兀地响起。
她一楞,身体却早先跑过去把电话接起来。
六安,你在哪里?
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对面已经有人开始说话,似乎是惊异于她这边电话接通的速度,那边的男人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请问一下是六安小姐的家吗?”
“不是。”她皱着眉头立刻要把电话挂断。
那边急忙又出声“请别挂断电话,小姐,我知道这是六安小姐的家,我是别人介绍过来的。”这个男人说话的感觉怪怪的,鸢尾看了一眼显示,是从日本打过来的。
“是这样的,我们知道六安小姐会承接一些单子,我们诚恳地请求她接下我们这单。我保证,报酬一定很丰厚!”那个男人生怕她挂电话,立刻将目的讲出来。
鸢尾欲言又止,这样的单子其实接了很多了,甚至于她曾经看过六安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