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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果真要帮那个贱婢么?”锦儿一边替沈柔君卸去发上的钗环,一边愤然道。
沈柔君嗔道:“锦儿,不要骂人。”
“小姐,要是她到时在王爷面前反咬小姐您一口,说您逼迫她离开王府怎么办?”依她看,那贱婢一开始就打着这个算盘,想要挑拨小姐和王爷的关系,好从中坐收渔利。
沈柔君显然没想到此处,“可是……我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人。”
“小姐,你太天真了,你忘了当初那春雯了么?一开始她看着不也是挺老实的,不还是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来。”
“可是,我话都已经说了。”
“小姐,就算你愿意帮她,你能怎么帮?”
“我……其实我还没想到。”
“那奴婢三言两语便把您说服了,可见城府之深,依锦儿之见,小姐还是置身事外的好,而且有老太妃在,她绝不让那奴婢得偿所愿的。”
沈柔君觉得锦儿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便听从了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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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天还灰蒙蒙的。
梅英背着包袱,悄然出了房门,虽知这般贸然逃跑过于冲动,然开弓没有回头箭,管不了许多了。
梅英按照地形图的指标,沿着一条鲜少人走的道路前往后花园,道路有些偏僻,旁边的杂草丛不时响起几阵怪虫叫声,令梅英不由毛骨悚然。
当她途径一处地方时,一股奇异的感觉致使她驻足,视线转进那洞门,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径,不知通往何处,两旁野草丛生,浓绿侵衣。
有种熟悉的感觉……
梅英不自觉地抬起脚进入洞门,不知走了多久,一处院落尽现眼前,竟令她瞬间产生了股恍若隔世的错觉,院中栽植着许多杏花,若是在二三月份,那翠枝上必然点缀着无数梅红色的小花,风一过,犹如纷纷红雨落下,满院飘香,可惜如今已是暮春,梅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悲凉。
院中有一扇半掩的小门,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梅英走了过去,恍恍惚惚,耳边响起梦一般虚无缥缈的声音:
“洛哥哥,这里真的是我娘住过的地方么?”
“恩,是啊。”
“可是我们躲在这里万一被你爹爹发现了怎么办?你爹爹不喜欢我,他好凶的……”
“没事,华儿,我爹他这几天都不在府中,你不是喜欢听洛哥哥弹琴么?洛哥哥待会儿就弹给你听好不好……”
“真的么?华儿最喜欢洛哥哥了……”
正因为是虚无缥缈的梦,短短一瞬,她便再想不起来那些声音,头隐约觉得有点疼。
庭中长着高大的槐树,遮天蔽日,周围长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绿草红花,肆意生长,不附于人。一条鹅卵石砌就的幽径弯弯曲曲的不知道通向何处,一阵悠扬缥缈的琴音忽然经风送来。
但见不远处柳树下,一白衣男子正在抚琴,在雾霾朦胧中似真似幻,梅英不禁心生恍惚,难不成是梦里的白衣少年么……
懵懵懂懂地靠近了些,待看清男子的长相,心头陡然一惊。
怎么是他?
逃跑未遂
朝曦还未曾升起,汴河中青雾迷漫,隐现渔灯,靠岸的柳树下系着一小船,蔺辰在船上等待梅英的到来。
“公子,你等的人可还来么?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船家催促道。
“再等等,快到了。”蔺辰不耐烦道,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扔给他,“拿去沽酒吧。”
船家接住,笑嘻嘻道:“多谢公子,那公子慢慢等,不着急。”说罢起身离了船。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蔺辰心中越想越觉不安。
没错,那白衣男子便是花洛。
这日的他少了些妖娆,多了几分清雅,如画的眉眼勾勒着温柔之色,微风吹拂起他如缎般的墨发,洁白的衣袂,整个人仿佛要御风离去一般。
因为怕被他发现,梅英急忙忙地躲在一颗桂树下,准备伺机离去,她真是魔怔了,竟把和蔺辰的约定,闯进这么个古怪的地方。一边想着,视线却无法却仿佛无法逃离他的身上,这般的温柔,是她之前从不曾见过的,梅英心跳失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要跳出心口似的。
疼!脖子突然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梅英回头一看,瞥见桂枝叶爬满了大片绿刺蛾,甚至有几只爬上了她衣领子及肩头。“啊呀!”梅英吓得魂不附体,惊跳起身,忙伸手去拍衣领,然手甫一接触那长着绿色触角的虫子,手顿时一阵刺痛。
琴声蓦止,花洛看着断了根弦的琴,长眉微蹙,目光阴沉地扫向未经他允许便闯进他院子里的人背影。
“此处乃是禁地,不许闲杂人等随意入内,难道你不知道吗?”
梅英身子一僵,一动不敢动。
"转过身子来。"花洛冷声道,只觉得那背影甚是熟悉。
梅英愣不敢转身,掠风声响起,后衣领被人拎起,扳回。
“果然是你。”花洛凤眸瞬间凝了一层寒霜,而看到她脸上她肩上的包袱时,里面却浮起一丝错愕,这杏花院外有一条偏僻的路通往后花园,而后花园便是汴何,她这是……想要逃走?听闻昨日蔺辰向祖母辞行说是要出去游历一段时间,他还觉得奇怪,原来如此……那眸中寒霜似乎化作了凛冽的冰雪。
饶是远距离,梅英也能感受到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梅英猛地打了个寒战。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里不能来,我这就走……”梅英脸色惨白,方才那绿刺蛾碰触到的皮肤此刻竟变得又痛又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