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谨笑而不语。在他脸上,苏灵筠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担心,好像这件事在他看来根本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又或许,他很自信不会被人发现。
苏灵筠心中一阵气恼,突然间不想再理会他和程清清的事了,随便他们吧。
窗外头,程清清背靠着墙面,垂下的手紧紧陷进掌心嫩肉之中,她以为江怀谨把她接到府中,就是同意让她为妾了,不想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进门。
还有,他对苏灵筠抱着怎样的情感,她也渐渐看不透了。
方才用晚膳时,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觉,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苏灵筠,哪怕人家根本就不看她。
这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有的事。
那??x?时的他,从来就不会多看苏灵筠一眼。
夜深了,江怀谨的书房仍旧亮着灯火。
江怀谨走到窗旁,幽邃的目光落在那浓浓夜色之中。
“你从来就没有打算让我进门对不对?”幽怨哀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始终面无表情,也不回应,让人不知晓他在想什么。
程清清不甘心就这么另嫁他人,她想要再争取一下,她行至他身后,张开手臂从背后拥抱住他,“江哥哥,我不想与你分开,更不想嫁给别人,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江怀谨低头看了眼那紧紧抱着她的纤细双手,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随后柔声安抚:“清清,成亲后,你若想见我,我们依旧可以见面。”
江怀谨对程清清并非没了情意,若是没出意外的话,她本应该是嫁给他的人,对她,他应该心怀一丝愧疚。
程清清心逐渐往下坠去,她明白他虽然一副温和得好像很好商量的样子,但实则说一不二,她皱着眉头道:“江哥哥,为什么是我想见你,你才见我?你就不想见我么?”
回答自己的只有沉默,程清清的心坠至谷底,不管这男人表面多么温柔体贴,内里终究还是一个无情又冷酷的男人,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失控,也没什么人能让他眷念不舍。
她沮丧地松开抱住他的手,在他回身与她相视时,不甘仍旧占据着她的心,“我和表姐之间,若让你选,你选谁?”
江怀谨莞尔一笑,“当然是你。”他为什么要选苏灵筠,那女人虚情假意,两面三刀,哪里好?
他回答得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仿佛这事根本不需要考虑一般。若是苏灵筠未嫁给他之前,她会相信他的话,可是如今,她没办法相信。她认为他的回答过于敷衍,尽管如此,她无可奈何。
苏灵筠要去书房给江怀谨送银耳莲子羹,素竹心中十分不赞同,明明姑爷今日这般下她面子,她还这么一昧地讨好顺从他,只会助长他的火焰,以后愈发不将她放在眼里。
按她说,小姐根本就不用理会他,等薛夫人回来,与她说明此事,让她来治他。她们小姐好歹也是书香世家,他们江家不过是钱多了一些,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苏灵筠端着银耳莲子羹,一扭头,瞧见素竹扁着小嘴,脸上的怨气压都压不住,不由失笑:“你不必去了,我自己去。”
素竹连忙端正姿态,“那怎行,奴婢不去,谁给您提灯?”
苏灵筠看了眼外头的夜色,“无妨,外头月白如昼,用不着纱灯。”
苏灵筠言罢不再理会她,径往外头走去,素竹连忙跟上去,却被苏灵筠一眼制止,只能刹住脚步。
苏灵筠端着银耳莲子羹来到书房门口,却隐隐听到了程清清的声音,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门蓦然从里面打开。
程清清看到苏灵筠不由怔了下,然后脸上露出一意味深长的微笑:“表姐进去吧,江哥哥还未歇下。”
苏灵筠唇角微扬露出抹浅淡的笑,声音轻柔地道:“你早些休息。”
苏灵筠没有多问,脸上也没露出任何不满或不忿之色,神色平静得让程清清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她冷睨了她一眼,随后默然而去。
待程清清的身影消失夜色之中后,苏灵筠唇边的笑意才淡去,一回头,目光就撞进江怀谨那双无波无澜的深眸之中,她犹豫了下,才抬脚迈进门槛。
“夫君。”行至书案前,苏灵筠唤了声,而后将银耳莲子羹轻轻地放在案上。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你来这做什么?”漫不经心的口吻,好像并不乐意她来此。
苏灵筠指尖微动了下,而后将洒蓝瓷盅的盖子掀开,端到他面前,微笑柔声道:“我看你晚膳时,你吃得甚少,我亲自炖了碗银耳莲子羹,用冰镇过,夫君,你吃一些?”
江怀谨目光冷淡地瞥了那银耳莲子羹一眼,“放在那里吧,我饿了自会吃,你回去歇着吧。”他下了逐客令,而后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眸,不知道是真困了,还是不想与她说话。
苏灵筠看着他笼着冷霜的眉眼,唇角笑容仍在,只是眸中神色微暗了下,“那夫君一定要记得吃。”
转身时苏灵筠看了一眼案上的银耳莲子羹,不禁抿了下唇。
门声响,江怀谨微微扬起眼睫看向苏灵筠的背影,恰在这时,苏灵筠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对了,方才蕙兰到我那里,说明日想去看荷花,希望我和你也一起去。”
江怀瑾若无其事地转开眼,仍旧是不咸不淡地口吻:“明日再说吧。”
苏灵筠见他有些敷衍,只道他不愿意去,就不再说什么,替他掩上门后离去。
江怀谨的目光从门口转移到那碗银耳莲子羹上,他伸手拿起勺子搅动了下,一股清甜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唇角扬起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咚”一声勺子被他丢了回去,他目光凝望着那浓稠的甜羹,墨眸静敛,幽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