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大夫赶到,给她诊了脉,开了退热止痛的药。苏灵筠的伤口在肩上,不好让大夫看,就只是让他再给自己开点涂抹伤口的外用药,至于江怀谨给自己的那瓶药,她不敢用,她担心他在里面动了手脚,昨夜他帮自己正骨,也许只是为了迷惑她。
李氏和薛夫人也在,苏灵筠头昏沉沉的,一时也顾不得她们,也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因她的事闹龃龉。
苏灵筠喝了药,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屋内只剩下素竹。
见她醒来,素竹关切地道:“小姐,您先起来,我给你上药。”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苏灵筠,然后将她肩上的衣服缓缓扯下,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小姐,您受了伤怎么不早说呢,要是昨夜就说,今日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苏灵筠轻叹一口气,“素竹,我怎么发现你变得爱唠叨了。”她是昨晚洗澡时才发现自己肩上受了伤,之后李氏又赶到,她应付完李氏和程清清两人,回到屋中已经是深夜,她以为伤口不是很深,大半夜没必要把大夫请过来,谁成想会变得这般严重,但她没力气与素竹解释。
素竹住了嘴,把提前准备好的热水等东西端到床旁边,用沾了热水的帕子擦干净伤口周围,才将大夫给的药粉撒上,伤口不是太长,不过皮肉有些外翻,“这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素竹担忧道。
留疤也好,这会提醒着她所发生的那些事,“你有没有伤着?”苏灵筠看了眼她身上,问。
“奴婢皮糙肉厚,不妨事。”素竹一边说一边用干净透气的布条将她的伤口缠上,免得衣服蹭掉了药粉,“姑爷也是,小姐您都这样了,他也不知过来关心一下,人影也没见着。”
苏灵筠闻言默不作声,表情亦是淡淡的。
苏灵筠的高烧到了第三日才彻底退下,这几日江怀谨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去了哪里。薛夫人告诉她江怀谨有重要之事需出门,所以才无暇陪她,苏灵筠只当薛夫人是安慰她才这般说,并不当真。
这一日,苏灵筠感觉精神好了些,坐在榻上做针线活,只不过绣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疲惫,于是放下针线,搭伏在榻上,看着墙下的蚁群发呆。
素竹端着??x?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看到榻上的绣品,不由劝道:“小姐,您身体才刚刚好,可就别碰这些东西了,费神又费力。”
“无妨,我已经好多了。”苏灵筠头也不抬地回,目光仍旧盯着墙下那一群小东西,眼底掠过阴晦之色。
素竹把药放在榻上的矮几上,“小姐,这药已经不烫了,你把它喝了吧。”
苏灵筠这才转过身看向那碗深褐色的药,眉头一拧,“我身体已无大碍,这药就不必喝了吧。”苏灵筠一连喝了几日药,现在一闻到那股药味儿,嘴里就开始发苦。
素竹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小姐,这是最后一次了,喝完就不必再喝了。”
苏灵筠轻叹一声,接过药碗,一鼓作气将药喝完,素竹将茶递过去给她漱口,完事后,苏灵筠忽然道:“素竹,你看墙下那蚁群,若不管,这墙会被它们蛀空。素竹,你去买些药回来。”
素竹想,她家小姐是太无聊了,才会突然关心起这小事,这些马蚁哪家都有,就没听过能把墙给蛀空的,“厨房应该有药吧,要不我先去那边问问?”
苏灵筠略一沉吟,忽又改口:“罢了,先不管它。”
又过几日,苏灵筠肩上的伤开始结痂,已无大碍。
从她受伤后,江怀谨就搬到了书房中睡,美其名曰,让她好好养伤。薛夫人拿此没办法,苏灵筠也不过问,也不去见他,美其名曰,怕把病气传染给他。
说实在,她其实也希望江怀谨搬到书房中去睡,毕竟身旁睡了个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谁能睡得安稳?亏得这几日他在书房中睡,苏灵筠才得了几个安稳觉。
如今她身体已经无大碍,再这么不管不问下去,恐惹人非议,今日薛夫人也与她提了嘴,让她劝江怀谨回房睡,她唯有照办。
是夜,苏灵筠沐浴后,坐在妆台前重整晚妆,因为苏灵筠要去见江怀谨,素竹十分仔细地替她描绘了一番,描眉画眼,薄施水粉,轻染胭脂,最后在唇上点一抹朱红,彻底遮盖住略显憔悴的面色,又往头上多戴了几支发簪。
对此,苏灵筠并无任何异议。妆罢,苏灵筠端着燕窝羹,素竹提着纱灯一路往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门口,只见屋门紧闭,门窗透出光亮,告诉她里面的人还未歇下,她故意拖迟了时间,结果还是没用,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直到素竹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实在不愿意进去啊。苏灵筠轻叹一口气,随后示意素竹敲门,“夫君是我。”
隔了片刻,里面才传出一低沉的声音,“进。”
素竹推开门,苏灵筠脸上挂起文静的浅笑,端着燕窝羹徐徐走进去,素竹没跟进,替两人掩上房门。
和苏灵筠想得不同,他并不是在书案前忙碌,而是悠闲地靠在贵妃椅上,翻看着闲书。
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
他的弟弟跟着他父亲去做生意,而他,几乎整日待在家中,也不像她兄长以及方恒等人那样用功念书。
他靠的那张椅子用的是上等红木,上头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样,镶嵌着珍珠宝石等价值不菲的饰物,苏灵筠不禁想,把这些宝石扣一块下来就够一贫困的人家生活一辈子了。
苏灵筠愈发觉得这男人也是个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