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难得的机会她着实不想错过。
素竹担心自家小姐受寒生病,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连忙扶着苏灵筠上了江怀谨的马车。
马车很大很宽敞,四处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坐榻上铺着厚暖的毛毯,倚在上面,瞬间消了不少寒气。
车厢内熏着香,苏灵筠呼吸间嗅到一股似兰似麝的香气,是平日里在江怀谨身上闻到的味道,置于坐榻上的纤纤玉手不觉微收。
江怀谨是安阳首富江天之子,他家是做丝绸生意起家的。
他父亲曾是读书人,可惜时运不济,几次科考皆不第,后来放弃仕途,走了经商这道路,没想到这生意却是越做越大,行迹遍布全国各地,如今已是富可敌国。
虽说商贾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但有钱毕竟能使鬼推磨,兼有传闻,江天与当朝首辅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他家在安阳势力极大,连这里的缙绅大族,一众官员都忌惮江家。
初见江怀谨之时,她并不知晓他是谁,便和所有怀春少女一般被他吸去了目光。说起来,她对他应该算得上是一见钟情。
后来得知他的家世,她其实十分意外,他虽出身商贾之家,身上却未沾染上一点铜臭味,举止温文尔雅,待人谦虚有礼,反而像是读书人。
他容貌昳丽如仙,家中富可敌国,又是个温柔有礼的人,不知有多少女子爱慕他。
他的眼里从来都是看不到她的。在他眼中,她大概只是他众多爱慕者中的其中之一,平凡,没有存在感。
他爱慕的是她的表妹程清清。她的表妹有着安阳城第一美人之称,多少男人争破了头想要获得她的青睐却都铩羽而归。
她的表妹也钟情于他,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一向无视她,为何今日却主动送她回府?
苏灵筠低着粉颈,不觉陷入沉思,连江怀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也未曾察觉。
她容姿称得上秀雅,但比起她的表妹程清清却差了好些,她与程清清站在一起时,又是那样的沉静内敛,从不与人有眼神的交流,让人总是不自觉地忽略她的存在。
江怀谨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在了别处,“大雪天,苏小姐怎么还出来走动?”
“姨母生病了,我前去探望一下。”苏灵筠说的姨母是她母亲的亲姐妹,平日里待她很是不错,前些天她寄信过来说她身子不适,饮食减少,苏灵筠实在放心不下就趁着雪霁前去探望,顺便给她送了一些人参等补品,谁知道回来时又下起雪来。
江怀谨颔了下首,原是客气的询问一下,这会儿无话可说,见她的双手被冻得发红,便拿起一旁的手炉递给她。
看到面前的手炉,苏灵筠怔了下,才微讶地抬眸,与江怀谨那双温润的桃花眸相触,芳心顿时乱了序,她接过手炉,目光不觉定在他脸上,低声道:“多谢江公子。”
江怀谨微笑颔首,对她眼中的爱慕视而不见,身子往后一靠,一手轻抵着额角,拿起几上的书籍随意地翻看起来。
对于女子恋慕的目光,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心中并无丝毫波澜,加上此刻他有些烦,便不想与她多言。
前几日他与程清清闹了一些矛盾,程清清怪他忘了她的生辰,闹着要与他绝交,他买了贵重的礼物向她赔礼道歉,她依旧不依不饶,说他根本不在乎她,这令他颇有些烦躁。
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似她那般爱使小性子?
思及此,江怀谨深邃的目光从书上移至苏灵筠身上,她低垂着眉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给她的手炉,唇角微微上扬,整个人依旧给人温婉娴静的感觉。
感觉到前方人的视线,苏灵筠头不禁一抬,便与江怀谨隐含探究的目光相触上,像是被灼烫了下,她心口一慌,下意识地与他错开目光,紧接着又暗暗后悔,她这一举动大概会被他觉得是心虚吧。
江怀谨笑了下,若无其事地偏了下目光,“苏小姐可否帮在下一件事?”他柔声询问。
苏灵筠一怔,而后飞快地点了下头,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江公子且讲,我若能办到,一定全力以赴。”
“只是小事而已。”江怀谨因她极其认真的语气莞尔,伸手从书箧内拿出一东西递给苏灵筠,客气有礼地道:“烦请苏小姐把它交给清清。”
苏灵筠看着他手上那精致小巧的雕花匣子,像是被人兜头泼下一桶冰水,顷刻间从头冷到脚,呆了片刻后,担心被他发觉自己的心思,她努力地扯出抹淡淡的笑,道:“江公子为何不亲手将此物交给清清?”
苏灵筠不情愿地伸手接过匣子,心口在泛酸,还有股令她难堪的妒忌心理。
江怀谨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隐隐有些纵容的笑意,“苏小姐有无所不知,这几日清清一直在与我怄气,不肯见我。”
苏灵筠恍然大悟,原来他之所以会亲自送她回去,是为了让她帮忙把东西给程清清。
原来如此。她呼吸窒了下,压下内心的受挫感,露出一和悦的笑容,“原来如此,江公子请放心,我一定将东西交到清清手中,江公子有什么话需要我帮忙带到么?”
她与程清清日日相见,却不知道她与江怀谨在怄气。
“无了,多谢苏小姐。”江怀谨唇扬浅笑,道。
苏灵筠紧了紧手中匣子,内心很想知晓他们为了何事怄气,犹豫片刻,轻声问:“江公子与清清是吵架了么?”她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江公子若是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